祠堂这边整个院落都冷冷清清的,甚至还有些阴森。
许文君扒着窗子一眼望去,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在这样的地方,许文君无疑是害怕的,她甚至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哪里。
若不是进来给她送吃的的人,身上穿的衣服与她身上的一样,她恐怕都还不知道原来是在孟府。
可是知道在孟府却并没有让她的害怕停了下来,反倒越发忐忑不安。
许文君是不知道这两天外面发生了什么的变化,甚至不知道孟曦泽那天和柳茵茵的事。
她看到江墨辰走了之后,就穿着丫鬟的衣服想趁机溜出去,没想到出是出去了,但这是又被人抓回来了吗?
许文君心里不禁害怕,难不成是他们已经知道了,和四皇子江墨辰一夜风流的人是她了。
孟夫人带人过来的时候,许文君已经被那种提心吊带,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凌迟的恐惧折磨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一见孟夫人,许文君便挣扎着跪下了。
她自来娇纵,也从不知害怕为何物,一开始,她被关起来还没有多少恐惧,虽然会害怕,但也仅仅是对于陌生环境的害怕罢了。
她始终相信许成安会来救她,她还要嫁给江墨辰做侧妃,孟曦泽虽然也很优秀,但和江墨辰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有江墨辰护着她,孟府肯定不能将她怎么样。
可随着时间越来越往后,许文君慢慢的也不太确定了。
孟夫人没有带过多的人,除了身边伺候的两个丫鬟,就是一个在身边很久的嬷嬷。
见了许文君,孟夫人先就皱了眉,这边的厢房很是简陋,里面不过是些陈旧的桌椅罢了。
反正平日里也不会有人来,除了偶尔派人来打扫打扫,其他的就不管了。
孟夫人一进门似乎就闻到了里面潮湿腐朽的气息,她皱着眉抬手用手绢掩了口鼻。
“你……出来吧。”
说完,孟夫人一刻也不愿意多留,转身便出了门,到了院子中才停住了。
许文君不知道孟夫人究竟要做什么,关了她这几天,如今是打算放她出去了吗?
许文君忙不迭的站起来,撑着绵软无力的身子跟了出去。
孟夫人依旧满脸的不耐烦,见许文君出来,她朝着身后的慧嬷嬷使了个眼色。
慧嬷嬷点点头,上前扶了许文君。
“许文君,今天要回许府了,别的我也不指望你,只希望你不要出错。”语气不是叮嘱,而是警告。
许文君听见能让她回许府,心里不禁一喜,脸上就显出些喜意来。
孟夫人却早已看透了她的心里,她嗤笑一声,语带讥诮的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所希望的未必能如愿的,若你肯好好听话,我或许还能让你愿望成真。”
这话真假不知,许文君也不能确定他们知不知道,那天晚上和江墨辰一起的是她,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江墨辰答应了会娶她。
之前,她被关着,一切都不确定了,但现在,孟夫人已经说了能让她回许府,而一旦回了许府,有许成安在,他肯定会护着她的。
对于孟夫人说的,许文君虽然心里有些不以为意,但面上她还是显出了一副温顺听话的模样。
她唯唯诺诺的点头:“我……我知道了,我会听话,别再……别再关着我了。”
许文君这副惧怕的模样很好的取悦了孟夫人,她盯着许文君的脸,认真的看了会儿,这才满意的点头:“你若识趣,我自然不会为难你。”
“是。”
孟曦泽和许文君回门这日,因着文瑶郡主和顾千屿的原因,许府的人都在大厅呢。
许文君和孟曦泽下车就见许府门口并没有人等着,反而还有那看热闹的人还没走开,见着他们来,人群瞬间又兴奋起来。
孟曦泽见怪不怪,并没有什么反应,一下车便目不斜视的便大门走去。
许文君跟在后面,对于许成安没派人来接他们还是有些不满的。
更没想到的是才刚一进去就听见他父亲说完处置母亲,这怎么能行!
她冷声问:“父亲要处置谁?”
这声音来的有些突兀,因为没人通报,也没人知道他们会此时进来,这一出声,众人都不禁抬眼看过来。
许成安也吃惊的回过头,脑子里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许文君会出现在这儿。
倒是万芸率先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登时变得微妙起来,她踉跄着转过身子,跌跌撞撞的朝着许文君跑过去。
到了许文君跟前,她伸手拉着许文君就哭的不能自已,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
许文君拧着眉,她是没想到自己才离开家里几天,怎么万芸就变成了这样,她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母亲,怎么成了这副狼狈可怜的模样。
她抬眸看去,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大厅中央的文瑶,见她气定神闲的端坐着,一副好似看戏的恬淡样子。
她的眼睛又在大厅里的人群里一扫,大概就有几分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方才来的车上,孟曦泽已经大概给她说了今天的情况,她本来还有些不以为然,想着以许文瑶那个样子,即便有文荣郡主撑腰,也翻不出个什么浪来,如今看来却好像她太低估许文瑶了。
许文君历来被万芸和许成安宠着,性子早就变得跋扈,向来是不肯吃亏的主,更何况亲眼看见母亲被个她不看在眼里的人给欺负了,她怎么也没办法冷眼旁观。
当然,许文君也不是莽撞的人,但想着有江墨辰在,哪怕在场的有文荣郡主和顾千屿,她心里还是稍微的有些底气。
因此,她只扶着万芸,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也不特意看向文瑶,只用清冷的声音道:“母亲,别伤心,没有人能伤害你,有些人想仗势欺人,诬陷人下毒也要有证据的,总不能红口白牙任由旁人乱咬不是。”
这话说的巧妙,既暗讽了文瑶仗顾千屿和文荣郡主的势,逼迫许成安处置万芸,又说了文瑶中毒一事是无证无据的诬陷。
文瑶抬眼看了许文君一眼,莫名的就想笑,她也确实笑了笑。
这一笑倒让许文君恼了,她看着文瑶的眼神逐渐的冰冷:“许文瑶,我知道你嫉妒父亲对我好,想做什么你朝我来便是,你想害我母亲是不可能的!”
“文君!”许成安听见这话,心里不由得一急,想着许文君进来的晚,可能不知道之前万芸说了什么,可此时众目睽睽,也不是说那些的时候。
因此,许成安只得厉声唤道,“你母亲已经承认了!”
“什么?”许文君疑惑的看向万芸,“母亲,你……”
她不知道为什么万芸会承认,她被关了起来,这两天外面发生什么她其实不太清楚,方才来的匆忙,孟曦泽只和她说了今天文荣郡主过来闹事,可饶是如此,万芸也没有承认的必要啊!
她们本来也没有下毒不是吗!只不过是迷药而已,那能有什么,换亲她最终不也没有成嘛,大不了还给文瑶就是了,反正她是要跟四皇子的。
这么一想,许文君只得将万芸的承认归咎于文瑶请来的人身上,他们一定是用身份压许成安了,这才会逼的万芸不得不承认!
一定是这样!
“没有!”万芸恶狠狠的瞪了许成安一眼,“我没承认,是他们……”
果然!
许文君听着万芸否认,心里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她看向万芸,只见万芸抬手指着文瑶和顾千屿:“是他们逼我的,明明是他们自身不干净,却想推我出来挡住悠悠之口!”
说到这里,万芸突然看向孟曦泽:“孟少爷想必你比我知道的更清楚些,这事早有端倪,当初文华苑门口的赠衣解围,考教场的同进同出,宫宴的特殊对待,当场请求赐婚,这些可都不是假的,要是没点什么,谁信?我反正是不信的!”
这些事可不是什么秘密,万芸有意打听,还是能知道的,本来这些事顾千屿也没有刻意避着人的打算,不过此时拿出来说,但显得好像是有那么点不同寻常了。
孟曦泽没说话,对于万芸的话他没有丝毫的附和,只是眉心微微的皱了起来。
倒是许成安在一旁听的有些急了,这里面是真是假先不说,反正他是知道万芸自身肯定是不干净的。
本来他之前还想着或许能糊弄着留万芸条命,现在再这样得罪顾千屿,到时候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没看见孟曦泽压根就没吭声吗!
许成安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自己这个夫人和女儿怎么今天全都跟失心疯一样,越不让干什么越要干什么。
见情况越来越不妙,许成安只得横眉竖眼,怒目圆睁的吼道:“万芸,你给我闭嘴!”
万芸被许成安吼得身子一抖,这还是头一次见许成安这样愤怒,仿佛一头暴怒的雄狮。
许文君皱了皱眉,看着许成安的样子,她梗着脖子的上前一步,将万芸拦在身后,冷笑着撇了撇嘴角:“父亲,你干什么叫母亲闭嘴,天理昭昭,难不成还不许人说实话了?”
见文瑶面对万芸的指责一声不吭,许文君以为她心虚,就斜着眼讥诮的道:“不是说她被母亲下了毒吗?还吃了沁园蘅玉?啧啧……那就让人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不就行了,有些人啊以为谁都有福气吃那种好东西呢!”
沁园蘅玉,有价无市!
以为是谁都有资格吃的吗?
万芸早就等着这一刻了,她根本就没下过毒,刚才一听文荣郡主说她救了被下毒的文瑶时,她就知道文瑶她们是打算冤枉她了。
谁料这个霖王还真的心里惦记王氏留下的这个女儿,一心包庇文瑶这个死丫头,叫自己中了这死丫头的激将法,失口说出了不该说的话。
好在自己的女儿文君及时出现,如今,只要请来个大夫,一定就能戳穿这个死丫头的诡计。
文瑶静静地看着母女两一唱一和,心里半丝波澜都不曾兴起,不过还有有点佩服这母女两个的演技和狡辩能力。
她也不扫她们的兴,对于她们的提议很是配合:“那就请个大夫来吧,我也正好看看我这毒清的还剩多少来着。”
大夫倒是来的很快,本来许老夫人刚刚昏厥了就请了大夫的,此时也还在府上没走。
这大夫是许府日常请的许大夫,万芸和许文君倒也算放心,不过为了保证文瑶他们是不是搞鬼,许文君还是让人另去请了几个大夫,许成安也打发人去请了太医。
从始至终,顾千屿都坐在那儿,眼皮都不曾抬起,仿佛他来并不是为了偏袒帮助谁,而是专门来凑个热闹而已。
对于在场的人,他也没表现出特意优待谁的样子,当然,如果不算没让文瑶行礼这一点的话。
许大夫过来的时候,其他的大夫还没有到,他是先给许老夫人看病的,刚要走,又听说这边的人要请脉。
今日发生的事许大夫是听说了的,此时让他过来请脉,他脑子一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虽然对于吃过沁园蘅玉人的脉象他也很是好奇,毕竟这种机会简直可遇不可求,迄今为止,他也只在书中看到过这种脉象,本身还未曾有幸亲自摸过这种脉象。
可是,一想到这事涉及诸多不可言说的事,许大夫本能的还是想拒绝。
前来请他的下人自然知道许大夫是不想掺和,可这事哪里由得他,这不去也得去的。
到了大厅,许大夫也没敢抬头,他低头给顾千屿和文荣郡主行礼。
顾千屿点头,轻声道:“那就给她看看吧。”
这个她自然是指文瑶了。
许大夫连忙答是,过去就给文瑶把脉。
在场的人也通通将目光放在了许大夫身上,一时间许夫人也不禁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他闭了闭眼睛,微微凝神,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抬手摸上了盖着丝巾的纤细手腕。
手指一摸到脉门,许大夫紧张的情绪也渐渐平息,他屏住了呼吸,闭起了双眼,仔细的感受着摸到的脉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