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舍外的一颗樱桃树上，知了趴在树干上抖了抖翅膀，静了几秒后，立马喊出了让人心烦的聒噪声。

正蹲在椅子上的青河，右手手掌一把握住了笔，舌头舔在嘴角外，打量许久后，终于打算往下落笔了。

“等等……”

“嗯?”青河又抬起笔抬头看向陆白。

陆白端着册子，左手碰了碰下巴，

“为什么不是左手？一般都是左手才对。”

青河举着笔，瞅了一眼册子，又瞅了一眼晃着左手示意的陆白。

右手爽快的把笔交给了左手。

青河又舔起嘴角开始郑重的思考第一笔从哪里下笔。

过了一会儿，陆白抬眼，对面的蹲着坐的青河还在犹豫怎么下笔。

“今天晚饭前，要把名字学完。”

“啊~好难呀师父。”青河整个身子趴在桌上，圆圆的脸贴在桌上。

见陆白没反应，青河踩在椅子上的脚又踩在桌子上，整个人抬着屁股趴着。双脚往前一推，圆圆的脸蹭着桌子滑到陆白面前。

吱——噗——噗

发出了几声脸蹭过桌子的声音。

两只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默默地看向陆白。

“这么蹭，脸不疼吗”陆白放下册子，看向这个像毛毛虫一样趴着的青河。

“嘿嘿~”青河朝他害羞的笑笑又翻身仰躺着，仰着头看着陆白。

“脚可别把宣纸蹭破了，温离风留给你的银两可没多少了。”

青河一听侧身一滚，滚到了桌子边，一时间陆白已经伸手过去打算接住他了。意外的是青河很熟练滚在边缘，没有掉下去，单手单脚悬挂在外面。

陆白心想，这确实碰不到宣纸了，但是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安全？

“师父，为什么我要学写字啊?”

“识文识武之人是君士，识武不识文则是莽夫。”

“什么意思啊?”

“简单说，你要做我徒弟，就要先学会识文写字，再谈其他。”陆白起身解释。

“好的，师父。”青河一副生无可恋般躺着不动。

陆白走到窗外，外面的蝉声还没停下，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蝉叫的都很热烈。

摊开手，陆白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在指尖如浮云般拂过，凉而轻柔。

“青河，就算是妖的寿命很长，也不可每日浑浑噩噩般渡过。”

“嗯……”

“快起来写”

青河爬回椅子上，继续拿着笔踌躇，陆白走去房外的那个临时搭起的厨房，那次温离风做晚宴倒是为家里添了不少东西。

虽然自己从来不吃东西，但是自从养了个徒弟还是得多识些烟火才好。

陆白挥袖，让厨灶的东西都干净些，才去碰。

端着册子，陆白就开始研究起人界的食物，夏日的阳光洒在这普普通通的农舍里，聒噪的知了也渐渐落下声响。

青河抓着笔趴在桌上睡着了，被挤开的嘴角淌着口水。

在厨房的陆白，一边看菜谱一边往锅里放菜，架势如炼丹一般。

“盐，少许……，少许？”少许是多少呢。

陆白抬头，看见天光散下。

想起了那个故人曾经说过，世界浩大，唯有被牵挂者的地方是家。

曾经刚刚入世的陆白，总是一身仙气，不落世俗的样子和冷漠而不谦恭的脾气，以前一定让那个人受了很多委屈吧。

农舍经由陆白守护后，这农舍就一直没有烟火气，如今青河来了倒是才让陆白感受到了什么是家的道理。

那个无论玩到多晚多累，都会跑进家门的小徒弟，他在了，农舍才会是家吧。

天近黄昏，陆白端着一菜一饭进了房，青河正在纸上乱画，脸上也被抹了几笔。见陆白进来，青河就朝着他笑了。

“先去洗干净再来。”

洗完后，青河端着椅子坐到陆白旁边，这次不是对面，而是离他很近的旁边。

青河端起饭，“师父你不吃？”“不吃”

青河端着饭就扒了几口，再吃菜时就没那么快了。

“怎么，难吃了？”

“好吃，所以才要慢慢吃！，师父你好厉害，第一次就做的这么好吃。”

陆白笑而不语，杵着头看青河吃饭，他这次做废的菜可不少，不过小徒弟开心就好。

吃完饭，青河吨吨吨地的喝了三大碗水，陆白诧异地问他，青河解释道“菜味道有些重，但是很好吃”

……应该是咸了。

青河端着碗，笑的惬意，他觉得只要是师父做的菜就都好吃。

陆白有些佩服温离风了，拿得了剑也拿得了厨勺，算是个什么都会的人了。

想起温离风，陆白拿出册子想看温离风的现状。“青河，想知道温离风在鬼界的消息吗？”

“嗯嗯”青河跑到陆白身边，瞅着册子，不一会儿，册子上出现了一段文字。

“鬼界有一句流传，想杀温离风之人，生前做了温离风剑下鬼，死后又被温离风破魂夺魄，永不往生了”

……

温离风倒是去哪都能过的风生水起，能杀死他的人恐怕只有他自己的剑了。

不过温离风是自杀入的鬼界，恐怕永世也都无法往生了。

“师父，温离哥哥怎么样？”

“过的很好。”

“那就太好啦！”青河开心的扶住坐着的陆白肩膀，陆白回头看他，青河抬眉疑惑，小手还继续搭着。

“哦！”青河想起来，猛的抬起手，师父不喜欢和别人接触。收回手后青河默默地坐回了陆白对面的位置。

青河是个很乖的孩子，说什么就做什么，不越矩，也不矫揉做作。只是会在开心时想和陆白亲近。

师徒俩的关系，总是介于亲近和陌生之间。而造成这种关系的人似乎只是陆白一人而已。

陆白抬眼朝青河看去，青河默默待着的样子颇为孤单可怜。

青河双手杵着下巴望着自己纸上画的蚯蚓字，是弯弯曲曲的两个字，青河。

“青河”

“嗯？”

“端着椅子坐过来”

青河一听有些愣，但还是挪着屁股把椅子端到了陆白旁边，仍是隔了些距离。

“再近点儿”陆白继续一边看着册子一边朝青河说。

青河抬起眉一脸好奇的又往陆白身边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