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楚，这是你以后的班主任，周奕周老师，“曹嘉欣向闻虞楚介绍道，”周老师，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闻虞楚注意到，周奕一面和曹嘉欣握着手，一面用余光打量着她。

“正好现在班上空了一个位置，走咱先去看看。”

等闻虞楚被领进班里，同学们基本上都在安静自习，班上的桌子摆的整整齐齐，唯独有一个被空了出来。

那是何嫄的位置，就在宋祯旁边。

“大家把头抬起来，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咱们班的新同学，闻虞楚，即将要和我们共同学习生活了，大家欢迎！“

座位上的学生们大多数是被闻虞楚的造型吸引的。平日里的学生们都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连个带有夸张图案的T恤都不敢轻易露出来，更不用说短裙露胃装了。

闻虞楚被这眼光盯得发毛，她想起了何嫄曾经站在这个讲台上，作为学习标兵被老师表扬，下面的同学大多没有抬头，即便是抬头看她也是用一种近乎鄙夷的眼神盯着她。而现在，下面的同学基本上都是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盯着她，似乎想知道为什么这样一个不良打扮的女生会突然出现在文科实验A班里。

“那个空出来的就是你的位置，同桌是我们文科班的第一名，宋祯，也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如果在学习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找他就好了。”周奕介绍道，“希望以后大家能好好相处，共同努力，迎接高考，获得佳绩！好了，大家继续自习，我在办公室，有事随时来找我。”

一番场面话说完，周奕走出了教室，准备去办公室和曹嘉欣继续谈。闻虞楚背着刚买的书包，径直走向曾经何嫄坐过的座位。班里安静极了，只有闻虞楚厚厚的鞋底点踏地面的声音，让她觉得有些尴尬。

她坐在座位上，桌面很干净，在灯光的照耀下反着光。桌子里还有几本写着“何嫄”的笔记本，大概是自从何嫄离开后，就没人再来光顾她的座位。

身旁的宋祯还和从前一样，安静地坐在那里，头也不抬地看着自己桌子上的练习题，哪怕自己突然有了个新同桌，也无法吸引到他的注意力。

闻虞楚觉得自己忽然被一种无比奇妙的感觉包围着。大约半个月前，她还是何嫄，就坐在宋祯身边和他一起学习，两人还会时不时地讨论问题，总是十分严肃的宋祯偶尔还会讲上一两个笑话，尽管时间很短，次数也不多，但是也能成为何嫄在学校里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因为坐了很久的同桌，何嫄跟宋祯有时候会形成一种独特的默契，比如在答政史地的主观题时，会用同一种思路作答，又或者是从相同的几个方面分析；有时候考完试数学卷子发下来，两个人的选择题最后一题都错了，一讨论，居然连错的思路都一模一样。

大大小小的考试结束后，何嫄依然会比宋祯多考二三十分，宋祯每次都很无奈：

“何嫄，我到底什么时候能赶上你？”

当时的何嫄总是笑而不答，但心里想的是，希望宋祯永远不要超过自己，这样他才会找她问题，他们俩才能有更多的交流，何嫄也不至于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卑微到尘埃里了。

但很遗憾的是，她已经不是何嫄了，她现在是闻虞楚，她和宋祯之前的默契也好，羁绊也好，都将清零。

闻虞楚觉得那几本厚厚的笔记放在桌子里面有些碍事，就准备把它们先拿出来。谁知她的手刚伸进抽屉里，忽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出现在她面前，挡住了那些笔记本。

“这是她的东西。”

闻虞楚像触电一般缩回了手，有些愕然地看着宋祯。宋祯仍然没有和她眼神交汇，自顾自地把那几本笔记本拿出来，放在自己脚边的储物箱里，又开始低头写作业。

什么嘛。闻虞楚心想，他难道就那么在乎何嫄吗？

把书包安置好，闻虞楚从里面掏出了刚在学校外面书店买的必刷题，开始了夜间的学习。虽然有近两周没有上学，但对于保留了何嫄的天才大脑的她，这些东西都不在话下。

下课后，宋祯看到这个新来的同学，刷题速度比自己都要快，忍不住打量她了一番。如果要他说真心话，他觉得这个新同学长得是真的好看。宋祯总是觉得自己对身边人的长相不是那么敏感，从来不觉得一个人有多么好看，或者是多么难看。他和何嫄坐同桌时，他知道很多人都说何嫄长得难看，但在他看来也还好，他更欣赏的是何嫄的大脑，以及她独特的思维。

但现在这个女孩，明显地要比普通的“好看”还要再高上几级，是那种能让自己完完全全从普通人当中择出来的长相。宋祯一直告诉自己，不要以貌取人，不要以肤浅的方式评判他人。于是他在心里告诉自己，长得好看又如何，成绩可能还不及何嫄的五分之一。

“诶，”闻虞楚看到宋祯在看自己，于是主动开口，“听说你是年级第一？”

“我不是。”宋祯否认，又把目光转回到了自己的资料书上。

”那周老师说你....“

“我不是，”宋祯又伸出了自己的手，轻轻地拍了拍闻虞楚面前的书桌，仿佛在唤醒一个正在浅眠的人，“她才是年级第一。”

“那她人呢？”闻虞楚故意问道，她想看看宋祯究竟知不知道何嫄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可能她短时间里不会回来了。”宋祯仍然是头也不抬。

他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半个月前，何嫄突然人间蒸发，没有出现在学校。刚开始的宋祯以为她只是生病或者有其他事情，临时请几天假。但过了快一周了，何嫄仍然没有出现，宋祯开始有些疑惑了。

中午在食堂吃饭，身边坐着几个班上的同学，聊着聊着开始说起了何嫄的事情。

“嘿，你们知道何嫄为什么没来上学吗？”

“不知道，我听班上有人说，她晚上放学回家被色狼猥亵了。”

“你能不能动动脑子，你觉得她那种样子，会有什么色狼去猥亵她？我叔叔是辖区派出所的，他告诉我，前些日子有人报警，说有个大概十五六岁左右的女孩，大半夜从商贸中心的大楼上跳下来了，摔得血肉模糊啊，后来经过调查是咱们学校的。”

“啊？那就是何嫄吗？”

“现在说是不让公布死者的信息，万一是因为学习压力或者是校园暴力引起的，对学校影响不好。”

“天啊，那如果真是她，为什么要自杀？”

“谁知道呢。”

宋祯虽然并不想听班上的同学闲聊，但他确实想知道何嫄到底去哪了。但就现在的情况，他在一旁越来越听不下去了，一是不愿意相信何嫄会自杀，二是不想听到班上同学对何嫄尖酸刻薄的议论。

半个月过去了，何嫄还是没有来上学，逐渐开始有同学传言说要有新同学转来了。班主任对何嫄的事情止口不提，谁也不清楚何嫄究竟怎么了。

而如今，真的来了一位转学生，还坐在了何嫄的位置上，这几乎是在证明，何嫄不会回来了。

宋祯正在努力接受这个现实，但也一直在祈祷，希望何嫄只是因为突发状况要转学，而不是什么跳楼自杀。

“诶我说，”闻虞楚再度凑上去，“你原先的同桌是什么人啊？”

“她是个非常优秀的人，”宋祯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是我永远无法超越的人。“

闻虞楚看着宋祯，突然语塞。她无法相信宋祯居然会对何嫄有如此高的评价，在她过去的认为里，何嫄在宋祯眼中，可能只是一个除了学习好其他一无是处的人，只是因为教养而没有说出口。

见闻虞楚一直盯着自己，宋哲忍不住有些发毛，便问她：

“怎么了，干嘛一直看着我？”

“没什么，”闻虞楚突然挤出一个笑容，“认识你真开心。”

宋祯带着一头雾水一直到晚自习结束，他刻意留到很晚，然后把刚刚拿到的河源的笔记装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回到家，他忍不住好奇想要看看那些笔记本里面的内容。

“反正何嫄的笔记都是有关学习的，自己看看也无妨。”宋祯这么想着。

果然，里面基本上都是何嫄的课堂笔记，政史地还有英语各一本。在翻到何嫄的英文笔记的时候，里面突然掉出来了一张纸条，上面的汉字和满篇的英文格格不入。

而纸条所在的位置，是Unit3 Passage1的相关笔记，宋祯想了想，那大概就是何嫄在时最后一天的英语课上学习的内容。

而纸条上的字，让他的心猛地向上提了提。

“如果有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