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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死一两个忤逆的奴仆,别说在皇室宗亲的府中,就算是金阳城中那些达官显贵的家中,这样的场景日日都在上演,屡见不鲜。

皇帝大题小做,想收敛楼景初嗜玩成性的性子,却不料这位素未谋面的王妃,竟是吃了迷药般,极力维护自己在外头沾花惹草的夫君。

九五之尊,权利虽大,却处处受到牵制。

更何况,如今朝中上下内忧外患,南平寒灾涝灾,饥寒交迫难民比比皆是,国库空虚,赈灾实需依仗位高权重的宰相蔡清出谋划策;境外,大辽,大燕二国虎视眈眈,在边境烧杀辱掠,无恶不做,边城百姓哀声哉道,民怨沸腾,抵御侵略,诛杀外敌又离不开梁贵妃嫡亲的哥哥梁晔大将军安分镇守于边关。

楼景初的事情,宰相与梁贵妃设下圈套,借此发难,他看得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可此时的处境,他不得不赏罚分明,安定梁贵妃与宰相的心思,避免内乱。

颜宁儿与楼景初在西苑无所事事地晃荡了几日。直至第五日,皇帝亲临,严大人随侍左右,方才正式御审此案。

徐公公先于皇帝一步到了西苑,与楼景初蹙眉耳语后,二人神情均是十分焦虑。

颜宁儿再三询问,楼景初只道陛下亲审时,她只需将那日所有事请推至他身上,千万勿要多加解释,使得她的担忧无故增添了好几十分。

堂屋内,皇帝威严端坐,刑部尚书严大人坐于左侧执笔记录。

不幸中的万幸,皇帝未允梁贵妃与太子插手此事,这样一来,事情确还有转圜的余地。

“初儿,今日,朕特地只与严尚书来西苑,避开了太子与贵妃,为得就想听你一句实话,梁贵妃送去王府的嬷嬷,或是你杀的,你但说无妨,今日朕只想听你一句真话。”皇帝问道。

楼景初吞了口口水,缓缓回答:“父皇,火灾是场意外。”

“那日王妃为何会出现在后院杂役房中?”皇帝继续问道。看他的神情,应是对整件事已了如指掌,想必昨日严大人已对王府内的所有人细细盘问了,只是,不知道这些人中有多少是撒慌诬蔑,又有多少是被吓得胡乱说了一通的?

颜宁儿毕恭毕敬俯身叩首后,柔声答道:“陛下,那几日王爷总嫌弃浣衣院中的衣衫洗得不甚赶紧,妾身那日清晨身子好转了些,便去了后院查看。”

皇帝冷笑一声,意味深长地凝视颜宁儿片刻,后道:“严尚书,你将昨日于王府问询的记录给王妃好好看看。”

严尚书将几卷画押过的审问记录递给颜宁儿,除了对于起火原因及安嬷嬷的死因有些争议外,皆众口一致地说道王妃曾于后院杂役居住了八月之久。

“前几日你于殿上口口声声说你爹的奏折是听信了小人谗言,那你们侯明王府的这些证词呢?难不成下人都听信了小人谗言?”虽说不见皇帝生气,从腹中发出的声音却是令人毛骨悚然。

颜宁儿不慌不忙,适才皇帝吩咐严尚书时,她已猜到且想好了对侧,沉着应对道:“陛下,妾身有罪,隐瞒了事情。妾身确于成婚之日,因口出不逊,惹恼了王爷,自罚去了后院浣衣,妾身原以为这是夫妇间吵吵闹闹的小事,未曾想扰了陛下和家中长辈们的清静,这才瞒了下来。”

皇帝微观颜宁儿,顿生几分疑虑。

神情镇定自若;对于他的问答淡然处之;回禀之语逻辑清晰,字字铿锵。语气不卑不亢,听得出带有十分的傲骨。可宰相曾提过大女儿蔡珞珈一直养在乡野,只略微读过一些书,可挺身跪于眼前的这位王妃绝不像一位普通百姓家长大的女儿。

他收起心中疑虑,重新聚焦于今日之事上。

“口吐莲花,认罪认得比谁都快。”皇帝抹过讥笑,轻蔑道:“你就不怕朕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颜宁儿微含笑意:“陛下不会的。”

“哦?你就这么笃定?”皇帝慢条斯理,又满是好奇地问道。

“陛下是为百年仁君,王爷与妾身不愿因我们夫妇一些小打小闹叨扰长辈们,是因一个“孝”字,陛下今日也断不会因一个“孝”字而降罪于妾身,所以,妾身笃定陛下不会降罪。可妾身毕竟是欺瞒了陛下,此非为做儿女之道,臣子之义,妾身甘愿领罚。”

说出这番话时,颜宁儿不由地对自己生出无限鄙夷,不想有朝一日,为了活命,竟说出些违心的话语。

“仁君?”这二字恐怕可放于天下任何一位君王身上,可断不会是这位一声令下,使广陵生灵涂炭的南平皇帝。

皇帝踱步至颜宁儿身前,以一位长者的姿态,俯身轻声问道:“王妃,你可想清楚了,你抬头看看你身侧的夫君,沾花惹草,跋扈专横,不成气候,你今日确信是帮着他说话?”

“陛下,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妾身既嫁于王爷,便是风雨同舟,荣宠与共。王爷在外头沾花惹草,只恨妾身非王爷所喜之女子,可妾身也做不了不忠不义之人,大难临头各自飞。”颜宁儿不卑不亢,字字珠玑。

“你倒是刚烈。”皇帝稍流露出些许赞许的神色,随即又问道:“好,看在一个“孝”上,今日你们二人“欺君”之罪,朕先挂于账上,不予追究。现在,该是算一算杀了安嬷嬷与周公公这笔糊涂账了吧?”

楼景初悄声拉住颜宁儿,制止住她欲去解释的心思,供认不讳:“父皇,安嬷嬷是意外死亡,周公公是为儿臣所杀。”

“何故杀他?”皇帝追问。

“不喜便杀之,无需理由。”楼景初倔强道,不屈不挠,看似铁定心今日要与陛下杠到底了。

陛下脸色瞬间黑沉,徐公公见状,立即上前婉言相劝:“王爷,今日陛下无意因此事降罪,您解释清楚了,这事也就了了,可万不要和陛下起了冲突啊。”

“徐亦,事已至此,你便是还要护着他吗?”皇帝嗔怒,“你听听,不喜便杀之,他说的叫什么人话?这就是朕辛辛苦苦养了二十载的儿子!”

“陛下,王爷还小,说的是气话,您万不要动怒啊。”徐公公跪下为楼景初恳求。

“都已及冠,还小?呵,朕像他这般大时,已为人父,已为一国之君,日日忧虑社稷民生,他还小?我看,都是你们一个个宠他太过。”皇帝气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徐公公递上差,替皇帝顺气,稍有缓和后,又道:“今日朕便是偏要罚你,治治你这目中无人的张狂。”

此时,就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严大人都瞥去着急的余光,更别提其他人了,皆是在提醒楼景初赶紧向陛下求饶。

“父皇,您要罚便罚,儿臣决无二话。”他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一副要倔强到底的模样,父子二人势同水火,僵持不下。

“徐公公,杖棍!”皇帝大声喝令。

一侧的衙役不敢怠慢,颤巍巍地将手中的杖棍递到皇帝的手中,皇帝怒不可泄,用尽力气,抬起杖棍,欲向楼景初身上砸过去,颜宁儿眼疾手快,抱住他,闭着眼睛,皱眉道:“陛下,那日周公公凌辱了妾身。”说罢,眼泪不断得往下淌。

“陛下,城东发现了一具女尸,上头还有......还有.......。”侍卫为难地一会儿看看皇帝的脸色,一会儿又看看严大人的脸色,吞吞吐吐回禀道:“尸体上发现了王爷的玉佩。”

话音刚落,西苑中众人屏住了呼吸,静待下刻的腥风血雨。

院中空气凝固,寒风朔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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