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挣扎着起身。
他又喃喃自语,“你怎么就不心疼一下我。你的脑子里就装着卿肆一人,装着为他报仇雪恨的那些破事。”
我真是疯了,以为自己犯病是的模样会惹她心疼,可忘了她的心有多硬。
就算自己彻底疯了,站在城墙上,她也会让自己胆大点跃下吧……
“那天你邀我来这榭庭宫是要做什么?”林脂咧着嘴嘲讽,朝他逼近,“你交给伊人的瓶子里盛的是什么药?”
她步步紧逼,势要让他想起难堪。
“卞清方,你从一开始就想学卞毅的那些下作手段,几次三番。你说要我像心疼卿肆那样心疼你,你拿什么跟他比?你配吗?他不会对我下药,而你会毫不犹豫的——”
“是!”
卞清方没有反驳,大声应下,“你就盼着朕这样回答,好给朕定罪量刑。朕承认了,太后娘娘,朕承认了,朕对你意图不轨,确有此事。”
“承认的结果是朕会对外宣称太后久病缠身,不治身亡,然后给你一个全新的身份参加选秀。朕为了达成目的是会不择手段的,就像太后一样。”卞清方自嘲地说出这一段话,甚至连林脂的反应都不想知道,就想这么不管不顾地做了。
林脂朝他脸上用力甩了一巴掌,摇了摇头,下意识地退后。
“皇上想要哀家死了,然后皇帝站在远处看哀家的尸体?”
“林练在朕手中,太后舍得一死了之吗?”卞清方极其不耐烦地说,“太后应该想趁朕对有那么几分情意,加以利用,然后从朕手中得到林练。才好再紧接着一步一步的对大运江山下手。”
林脂就这样看着一袭红衣咄咄逼人的卞清方,听着他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威胁,突然笑了。
胸口一颤一颤的,声音尖锐刺耳。笑得眼泪珠子都控制不住溢出,笑得整个人站都站不稳,摇摇晃晃得努力站稳,却措不及防地狠狠摔倒。
“别动哀家!”
林脂呵斥了卞清方要去扶她的动作,自己扶着柱子起身,满是血丝的眼冷冷扫了他眼,“好啊,哀家同意了,皇上还剩下些什么威胁人的手段,不妨一次使了?哀家还禁得住这些。”
卞清方没有说话,林脂掀开一层一层的纱,打开了门,让阳光洒满了屋。
“若是没有了,就请皇上在做事前记得派人去颐戈宫提醒哀家。哀家怕自己老了,跟不上皇上的思绪。”
光在那刹那间照亮了整间昏暗的屋子,林脂只觉得刺眼十分,她不知怎的,学了卞清方的模样,扯着嘴角,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最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太后。”
宫人福身行礼,去替林脂合上那扇门。
一扇木门,隔开了阴暗与光明。
林脂合眼,仰头直视光源,想睁开眼好好看看,却发现那光刺得眼是真的疼。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哑了,扯着一阵一阵的痛。
“太后这是怎么了?”一喜也站在门口,发现了林脂的不对劲,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一喜,你也厌烦哀家了,不要哀家了,去投奔别人了吗?”林脂看着一喜发髻上鲜艳的簪花,想起儿时她给自己捥发,戴的也是这般鲜艳的头花。
一阵风吹来,她喉间涌上痒意,低咳。
“太后是这样想奴婢的吗。”一喜稳稳地扶着她,慢慢走着,“奴婢这条命是太后给的,若是太后想要,奴婢随时都可以奉上,奴婢舍不得投奔他人。”
“是吗?当初哀家对卞清方也是那么说的。”林脂喉间泛苦,走得很慢很慢。
林脂这条命,四舍五入也算卞清方给的了。在御花园池中落水,是他捞起的自己。
今天是清明。
正好是卿肆的祭日,如果当时在池里她就死了,现在也好同卿肆一起过节吧。
榭庭宫内,卞清方正在用清水洗脸,浓艳的妆容都被洗清,只留下似血的唇色。
身侧有宫女站着,小心翼翼地奉上上好的茶。门被关上,屋里又是昏暗的,殿里的青铜内燃着香,一缕一缕的烟冒出。
“参见皇上!”
宁王跪在他不远处,宫女在内侧点上灯,烛影摇曳。
卞清方放下帕子,抬眼去看他。鲜艳的红唇往上勾了勾,“来了。”
“皇上想做什么呢?”
宁王仰头,本该清澈的眸子里此时都是阴森森的寒意。
“想让宁王死。”卞清方说的极其平淡,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寻了个位置坐下。
“皇上怎么舍得本王那么快死。”宁王笑着,“皇上还要指着本王去跟阮国打战。”
宫女都出去了,屋里只剩他二人。
卞清方放下茶杯,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说的不错,”他拍了拍手,突然叹了口气,“但打完战后宁王还是得死。”
“皇上真敢说出口。”宁王似乎颇为震惊,“我会反的。”他收起了脸上多余的神情,认真地说,“你心里真正在意的从来都不是皇位,大运会毁在你手里的。”
卞清方好笑地轻扯嘴角,想听宁王继续不怕死地说下去,但明显那人已经说完了。
他打了个哈欠,歪着脑袋靠在椅子上,神色恹恹地说,“所以宁王希望的是打完这场战,然后当皇帝?”
还未等到宁王开口,卞清方突然把茶杯一摔,似笑非笑,“宁王凭什么认为朕会留着那么危险的一个人在身边?”
“来人!”卞清方扯着嗓子喊,换来了一群的侍卫宫女,他指着宁王,懒懒拖着腔调,“把宁王拿下。”
宁王还跪在地上,此刻正好方便了压他的侍卫。卞清方朝他靠近,俯下身子
“宁王想的太少了,谁不想要皇位呢?高高在上的自然好,自然谁都舍不得。”
卞清方讲起来感慨,叹了口气,“把人带下去吧。”
“卞咸,”宁王没有挣扎,似乎知晓了卞清方的目的,自嘲地说,“我唯一对得起的人只有你了。”
卞清方听到,没忍住笑了,“把想谋朝篡位说得那么清高的人怕是只有宁王了。”
侍从遵从卞清方的命令,压着宁王起身。宁王跪的久了,此时腿都麻了,连路都像是不会走了。
而卞清方又端起一杯茶,发现早已凉透。一时没忍住喉间痒意,用力咳了起来,身子一抖一抖的,把茶水洒了个干净。
唇脂沾在白色的杯口上,他拿起一块帕子去擦拭,“你们凭什么都认为我没有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