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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残阳,天渐渐暗了下来。

有人出来寻和硕。

“陛下让奴婢来看看公主是否还在,是否需要奴婢护送回和儿宫。”一喜扶住摇摇欲坠的人,低声说。

“本宫不需要你,”和硕推开一喜,脸上还挂着泪痕,“让令翠来。”

方才出来的急,不知将令翠迁到哪去了。

“令翠方才在御花园摔断了腿,现下是来不了了。”一喜说,又过去扶稳和硕,“这快入夜了,外头凉,想必公主也不想挨冻的。”

“你倒一如既往地牙尖嘴利。”和硕由她搀扶着,继而疑惑,“本宫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一喜。”

“娘娘但说无妨。”一喜态度恭敬。

和硕欲言又止,“罢了。”

罢了。

殿内,林脂困倦,巴不得这场宴会早些结束。一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身侧连个人都没有。把玩着果子,上眼皮接下眼皮,恹恹欲睡。

乍得惊醒,恰巧对上了卞清方的眼。她装作没看见,忙低头找事做。

这下是连果子都玩不成了。她敲了敲自个脑门,看着无趣的歌舞,悄悄起身,钻了出去。

以前做宫女的时候就听说了,御花园里有个池子,时常有人淹死其中。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被填了养花。

她比划了一下,位置,大体就在自己脚下吧。她轻笑一声,那些人就成了花的养料,怪不得这儿的花格外鲜艳。

一个红色身影闪过,从她头上取走了一只发簪,然后又一瞬间消失在花丛中。安了下意识的追上,知道站在御花园的竹林前

隐隐约约,她瞧见竹林深处有一丝光线,不知是萤火虫还是烛光。明明不该出现在此处的,她却因为对那红衣人莫名的熟悉而站在这了。

安了提着裙子,蹑手蹑脚地进去,记忆里好像来过这里。

灯光朦胧,距离愈来俞近。安了确认了,是烛光不是萤火。竹林深处是一间屋子,一间用竹子搭起的简陋的屋子。

通过窗户隐约能看到那个红衣人,他在搬运着什么。安了缓缓上前,靠近屋子,却被人一把推进屋里。

“谁!”

门乍得被锁上,连窗也被钉上了。钉窗的声音还在响,她用力敲着门,却没始终不得理睬。

满屋的血腥味浓重,熏得人喘不过气。安了努力冷静下来,观察了四围,看见屋里唯一亮着的蜡烛,急忙要过去拿。

“啊——”

她不知道被什么绊倒,摔在粘稠的地上上。她急忙起身,去抓那盏蜡烛。

猛地照亮了周围,她看清了绊倒自己的东西,是一个赤身luo体的女子,也瞧见了满地的鲜血。

“啊!”安了吓得差点扔了蜡烛,几番平静下来后试图去看清她的死活。

胸口还在起伏,人还活着。安了掀开遮挡她脸的头发,看见了一对没了眼珠的眼眶。安了几乎说不出话,却强迫自己去看清这个女子的脸,认清她到底是谁。

那颗头颅上没有脸,或者说她的脸皮被刨了,血肉模糊。

眼眶空洞洞的,里边的肉绞成一团,腐烂成泥。她还醒着,张着嘴说不出话。借光,安了看见她的舌根被割断了一半,又被胡乱塞了些泥进去,散发着恶臭。

安了看得心下泛呕,脸别到一旁。

屋外传来声响,举着烛火急忙起身去门口候着。

“皇上,刺客被人围了关在这屋里。”

外边侍卫对卞清方禀告。

“开门。”卞清方说。

安了听言,知道他人言里的刺客就是自己了。举着烛火想寻个地方躲起来,竟四处空旷,愣在原地。

别开门,别开门!安了在心里无比焦急的默念。她靠在门后,听着脚步声一步步靠近,不知所措。

“嘎吱——”

门被打开,刹那间亮如白昼。一群人举着火把对着安了,卞清方居于正中,声音一如既往地冷,“将安妃拿下。”他说,声音冷到了极致。

安了被人群架刀挟持着,突然勾唇朝卞清方灿烂一笑,对他说:“这就是你反悔后的结果?还是说这是我当上安皇后的机会。”举了许久的烛火乍得落地,火光灭了。

卞清方没有回答。

有人绕过安了进屋查探,也皆被屋内惨状惊吓到了。

“回陛下,这里边只有一名不着片缕的女子,身份不明,死状惨烈。”

安了听言,噗呲一声笑出来,“怎么死了,刚才瞧见的时候还喘着气呢。”

黑的白的全按在她头上了,她也只能自己咽了。至于怎么咽,还得看她心情。

卞清方直身站了片刻,终拂袖而去。

安了被一众人压得生疼,喘口气都费劲。她脸上还扬着笑,不知道是在笑谁。

她并不希望卞清方能在众人面前放过她,但起码帮她辩解一下,就一下也是可以的。总比丢下一句冷冷的拿下,拂袖离去来得好吧。

好不容易燃起的一点点喜欢,就像那烛火一样,灭了。

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卞清方?也许是他说他反悔了,可以让她当皇后的时候。也许是小小宫女方被封为宫中第一个嫔妃的时候。果真,喜欢是这世上最不切实际的物件。

榭庭宫内,卞清方砸了一屋的东西,宫女太监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

“滚!”

宫女太监纷纷退下,一喜端着碗药上前,“陛下该喝药了。”

“一喜!”卞清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是不是想起来了,她为什么会在竹林,你告诉朕!”

一喜摇摇头,将药放在案上,“娘娘一切正常,许是招人算计。”

“对!”卞清方一下子清醒过来,端起药碗将药汤喝了,“可那个刺客穿的是红衣,她也许是看了红衣才进的竹林。”他又把碗摔了,紧紧抓着一喜,“你告诉朕,她到底记不记得!”

一喜还是摇头,重复方才的话语,“娘娘一切正常,许是招人算计。”她顿了顿,见卞清方松开她,又接着说,“娘娘生来就喜欢红色,这点是刻在骨子里的,陛下不必过虑。”

恍惚间,一喜看见了卞清方手心里刻的字,眼里闪过一丝震惊。

是爱到了这个地步了吗,即便犯了疯病也要把那人的名字刻在手心里。

卞清方彻底冷静下来,在柜子里翻找着什么,最后翻出一个玉瓶,“一喜,你把这个药给她用,你帮朕看看她。”

她身上都是血……

我还需要再冷静下,我还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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