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深深地警觉起来，脑子里瞬间冒出了无数个疑问。

如果是史蒂夫的卧底身份暴露了，威胁最大的应该是老爹才对。老爹是布莱恩家族的首领，表面上是个合法的商人，并没有多少直接的证据能够关联到他。

可是史蒂夫卧底这么多年，而且深得老爹器重，肯定不会没有收获，能在一个地下世界的家族做到这么高的层级，史蒂夫显然是个成功的卧底。

他之所以没有动老爹，是因为弗兰克有个更加宏大的计划。对弗兰克来说，拔掉一个布莱恩家族，还会有其他的家族上位，他想要的是通过史蒂夫夺权继位来掌握整个东岸的地下世界。

这种关键时刻史蒂夫肯定会尤其小心，不会轻易惊动老爹。再说老爹现在最大的危机并不是来自反黑组，而是内部涌动的野心势力，他即便发现了史蒂夫的卧底身份，也没必要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杀死史蒂夫。

杨天这时候明白了，史蒂夫不是因为卧底身份而死，而是因为争斗。一直以来他是老爹的一把刀，继位的战斗一打响，敌人首先废掉了这把刀。

总体来说史蒂夫还是个倒霉的卧底，杨天心里泛起了一股同命相连的感觉。

“老爹，怎么办？”卢比管家问。

老爹铁青着脸，沉声说道：“等酒会散了再处理，卢比你安排人悄悄封锁建筑外围，别让任何人靠近。”

“爷爷，我们是不是刺激的有些过头了？”安妮问。

“不，我们只是动作晚了，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一会儿你们出去的时候，可以稍微留意一下他们几个，但是不要打草惊蛇。”老爹交代了一声就往外走，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转身看了杨天一眼，对安妮说道。

“安妮，你可以跟杰克聊聊我们的行动了。”

杨天心里一动，他们原先商量的行动只是通过梦境试探，现在的情形那里还需要试探。他们所谓的行动一定是另有计划，现在终于要跟他说实话了。

安妮没有多说，牵着杨天的手出了门。来到草坪上，他们装作若无其事跟各种人寒暄着。

杨天也把穂里派了出去混迹在人群中，她观察人物是最细致的，也许能发现什么异样。

今天是个特殊的场合，来的全是地下世界的从业者，每个人都不是善男信女，从能力上来看几乎都有行凶的可能。

无论是内部的各位高管还是外部的各大家族，虽然表明上相安无事，但私底下并非没有嫌隙，每个人也似乎都有能找得出的动机。

凶手选择这样一个日子动手，尽管凶险了一些，但也是一个掩饰身份的好办法。

等客人们全部散了，老爹才有带着他们几人回到了办公室。

“有什么发现吗？”老爹问。

安妮、杨天和卢比都摇了摇头，来的每一个人都是地下世界的老油条，哪会被人一眼看穿。

“有一个人有异常。”穂里突然开口了。

“谁？”

“斯通。”

“什么异常？”

“其实算不上什么线索，但我发现斯通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他似乎是在强行压抑着兴奋感。”穂里回忆着刚才的画面说道。

杨天补充解释了一句；“穂里是在植梦行动中专门观察人物角色的，捕捉微妙的人物气质是她的特长。”

“斯通自己动的手？”安妮有些怀疑，斯通好歹也是带了无数小弟的高层头目，实在犯不着自己动手。

“我觉得……”穂里有些迟疑地说，“他的眼神有些涣散，那种眼神我们这一行很熟悉，是那种刚从梦里醒来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感觉。”

“被植梦了？”杨天一惊，斯通不在他刚才负责观察的那片人群里，没有看到斯通的样子。

如果是被植梦，幕后的凶手就呼之欲出了。鲁尼和里奥就在酒会现场，而他们是查尔斯安排进布莱恩家族的。

“没这么简单。”

老爹想了想又说道：“要掌握整个家族必须同时掌握刀和钱，查尔斯的生意大多跟刀有关，但却是最缺钱的。他即便是杀掉所有的对手，如果不掌握资金来源，也掌控不了布莱恩家族。因此他还有一个掌握资金的合作者。”

安妮也接着分析道：“所以他们先下手，把史蒂夫这个家族内的另一把刀解决掉。剩下的汉克斯和克拉克、斯通还有老伍德都是资金的来源，他只要掌握其中之一就可以。虽然斯通和老伍德也有一部分武力，但在查尔斯这个专门经营武力的人看来不足为虑。”

“谁会跟查尔斯这种疯子合作？”卢比对家族内的复杂关系了解的可不少，“他假手斯通行凶，显然斯通不是他的合作者。汉克斯和克拉克现在的生意已经合法，才不会轻易招惹查尔斯。老伍德跟他以前又有恩怨……”

“不，他会有个很稳定的合作者。”杨天突然插话进来，“因为他有一个lv5的植梦师在身边，完全有能力掌控一个能提供资金的合作者。”

杨天终于明白了鲁尼和里奥为何要长期呆在布莱恩集团的大厦工作呢，今晚的借梦杀人应该只是其中一个小行动，他们一定是有一个长期的、需要不断巩固的梦境，那一定是关于一个人的控制。

卢比找了几个可靠的手下，偷偷把史蒂夫的尸体处理掉。

杨天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场面，悄悄问卢比：“不会是要碎尸吧？”

“我们有那么变态吗？”卢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史蒂夫人还不错，我会让人给他找个墓地。只是不会有什么葬礼，或许墓碑上也会不写上他的名字吧。”

杨天松了口气，心想那还算不错，反正史蒂夫也未必会是他的真名。

史蒂夫一死，杨天心里空荡荡的。他跟史蒂夫才认识几天，也不会有多少感情，但弗兰克的计划算是终结了，他该怎么跟弗兰克说呢。

卢比又安排了一些技术人员来消除办公室内的痕迹，他们的专业程度不比警局技术部门的人差，弗兰克恐怕从这里不会找出任何线索。

安妮突然支开了穂里，拉着杨天开车出了门。

庄园附近有座山，安妮一直没说话，开着带着杨天来到了山顶。

“你不是要在这里杀人灭口吧。”杨天知道安妮带他来做什么。查尔斯已经动手了，安妮和老爹也应该要行动了。

安妮一直以来只说是要通过梦境了解对手，但一直没说要怎么行动。恐怕现在是要跟他摊牌了。

安妮笑笑，白了他一眼：“我才舍不得杀你呢。”

“说吧，想要我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安妮拉着杨天在山顶坐下。

“你不会以为我真相信，你请我来植梦只是为了了解家族内几大高管的想法和忠诚度？”

“当然是真的，只不过那是计划的一小部分。”

安妮伸手从杨天的口袋中摸出一盒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让杨天意外的是，安妮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而是说起了别的。

“弗兰克给你的计划怎么办？”

杨天心里一动：“当初可是说好了，你不会干涉弗兰克给我的计划，现在想反悔了吗？”

他不想说出史蒂夫就是卧底的事情，一是不知道弗兰克接下来怎么安排。弗兰克虽然失去了史蒂夫这个最大的底牌，但在他的认知里还有杨天这个潜藏着安妮身边的植梦师。

另一方面弗兰克可以成为一个筹码牵制住安妮，虽然杨天对安妮的感觉不错，但她毕竟是布莱恩家族的人，谁知道会不会翻脸胁迫他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你说弗兰克安插进来的人会是谁？我本来以为是克拉克。”

杨天笑嘻嘻地补了一句：“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安妮摇了摇头：“不是他，是一个我和爷爷没有想到的人。”

“又想套我的话？”杨天不满地看了安妮一眼。

“我不需要套你的话，你其实不是一个成功的卧底。女人的感觉是最敏感的，我感觉到了你的情绪波动。”

杨天还想争辩，安妮却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你说史蒂夫死了，弗兰克下一步会有什么计划？”

杨天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再怎么伪装安妮也不会相信的。

“弗兰克的计划很不错，如果我在继位的争夺战中被某一个对手干掉，爷爷会对所有的高管都失去信任，但史蒂夫除外。他一直对爷爷忠心耿耿，而且没有自己的生意和势力，立场比较清晰，最后肯定会得到爷爷的支持执掌布莱恩家族。”

安妮娓娓道来，把弗兰克的计划说的七不离八。

“最后反黑组实际上在幕后操控着东岸的地下世界，虽然不能根除东岸的地下世界，但至少不会大乱。”

杨天反问道：“他怎么会知道你一定是失败者呢？”

“他不知道，但可以暗中出点力啊。甚至不用出力，因为有你在，我的计划和行踪他能随时掌握，必要的时候可以给我的对手透露一点就可以了。”

安妮这一点倒是没说错，杨天每天都有汇报，这是弗兰克再三的要求。

“你说史蒂夫死了，弗兰克的计划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他胁迫下的工具，这些不是我应该关心的事情。我最希望的就是计划因此而终止，你也能放过我，我好带着团队远走高飞。”

安妮没有理会杨天，幽幽地说道；“其实弗兰克的计划还不算破产了，他可以继续支持一个目标上位，掌控布莱恩集团。”

“支持谁？”杨天看着安妮问道。

“支持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