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一声不吭地坐了下来。

老爹目光如电，从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

“十年前我们开会的时候有十四个人，今天就只剩下你们几个了，如今又少了史蒂夫。不过其他人是在建立集团的过程中死在其他家族的手上，但史蒂夫不一样，他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上。”

老爹沉声说道，五个高管面无表情。大家都心知肚明，知道今天是来摊牌的，也知道史蒂夫是为何而死，即便不是动手之人也未必心里没有这个想法。

史蒂夫的死其实是向老爹传递了一个明确的信号，他们对老爹最近的想法很是不满，老爹必须要重视起来了，要不然后果会很严重。

所以这个时候也没必要再演戏了。

先开口的是老伍德，反正人不是他杀的，他也无所顾忌正好想拿史蒂夫来说事。

“老爹，也许有人正是要通过这种办法表达一些诉求吧。就说史蒂夫，当年创建集团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儿，后来才加入进来，因为你的赏识居然也能跟我们这些元老平起平坐。”

“哦？”老爹知道要说到正题了，“只是对史蒂夫不服吗？”

大家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老爹。谁也不是傻子，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还需要再说透吗？

“当年我们一起合作，为什么是我最后坐上了当家人的位置？是你们一直推举我，因为我懂得控制和妥协，你们身上的杀心太重，一味地拼杀和争斗下去，迟早一个个横尸街头，或者被反黑组钉死在联邦监狱里，根本不会有家族的今天。”

“老爹你控制了家族这么多年，既然要退休了，也没有理由把家族让给外人吧？”斯通也按奈不住了。

“外人？安妮是外人吗？当年她父亲不是因为大家死的吗？我之所以想让安妮来掌管家族，就是因为她比我更懂得控制和妥协。布莱恩家族既然走上了企业化的道路，就不能再回到地下世界的规则里去。我想让她按照经营企业的方式把布莱恩家族继续长久地经营下去。你们……”

老爹的指关节重重地敲击了几下桌面。

“以你们现在的野心与欲望，只会让家族走向毁灭。”

会议室里每个人都阴沉着脸，他们也听出来了，老爹根本没有妥协的意思。现在不是他们几个之间选择谁的问题，而是老爹根本没有考虑他们。

“老爹，我对掌管家族不感兴趣。我这里的生意也渐渐合法了，实在没必要再捆在一起，我只想独立出去。”克拉克表明了他的立场。

“凭什么？”老伍德首先不同意了，“你的生意是怎么做起来的？还不是大家用别的生意赚来的钱慢慢支撑起来的，你说独立就独立？”

现场就剩下查尔斯没说过话了，其他人也奇怪，查尔斯平时没这么沉默。不过老爹知道实情，现在的查尔斯不过是两个植梦师联手控制下的傀儡，他的主意识从进门的那一刻就被压制了。

查尔斯突然“嚯”地一下站了起来，老爹知道他要行动了，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也等待着这一刻。

如果单是凭地下世界的手段，杀掉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不难，难的是有个合理合法的借口能让布莱恩家族不受到牵连，争了半天不就是为了这个成果吗？

布莱恩家族既然表面上已经洗白，就不能再按照地下世界的规则来了。

老爹很想知道，查尔斯的武器在哪里？

他很快就揭晓了答案，武器就在他“手”里。

他突然把“左手”拔了下来……

建立家族的过程中查尔斯的左手曾经受过伤，复原之后完全是依靠两根钢钉固定着，所以安检的时候通常都会发出误报。

但他们不知道现在查尔斯的左手竟然从臂弯完全断开了，切掉了整个小臂换上了一只假肢。

武器就藏在假肢里……

自以为聪明的查尔斯竟然被汉克斯动了如此大的手脚，连手臂都硬生生切掉了。

除了老爹大家都一脸诧异地盯着查尔斯，不理解他的举动。

他们是一路打打杀杀过来的，对暴力并不陌生，但眼下的暴力手段除了让调查局和对手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清除掉布莱恩家族之外，查尔斯也并不能因此得到布莱恩家族的所有利益。

他们都忽略了有个缺席的人，如果大家都内讧死了，汉克斯就是合法的继位人。

查尔斯的动作很快，趁着大家惊讶的时候将断后在桌上一敲。手掌掉了下来，露出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他面无表情地往前一指……

就在这时杨天也行动了，在整个二楼已经被改装成了巨大的脑波频率的发射装置。

杨天的精神力或许没有鲁尼和里奥两人联手那么强大，但他们也不是没有优势。鲁尼和里奥无论躲在附近什么地方入梦，他们势必只能带一个小型的频率发射仪器。

庄园是杨天的主场，他们就没有这方面的限制，小乐早就在楼上布置了好几天了。在强大的频率覆盖下，他们可以强行把查尔斯的意识拉入另一个梦境。

这个梦境里的场景跟楼下的会议室是实时同步的，也就是说无论是查尔斯的意识，还是控制他的鲁尼和里奥，通过查尔斯的眼睛看到的画面跟刚才几乎一模一样。

但角度却不太一样，查尔斯的视角微微向右偏了30度。

“砰！”枪响了。

查尔斯看到老爹的胸口溅出了一片血花。

杨天没让他开出第二枪，场景立即切换，这一次不光是查尔斯，现场所有的人都进入了梦境。

查尔斯瘫坐下来，差佬从楼上跑下来取走了查尔斯的枪械。现在杨天、艾玛两个植梦师已经带着老爹和四个高管入梦，进行下一阶段的任务去了。

子弹并没有真的打到老爹，而是射中一旁的墙壁，查尔斯看到的只是假象，但杨天必须让他开出这一枪，这是故事中必不可少的一个重要环节。

从这一刻起查尔斯算是正式叛出布莱恩家族，至少调查局的弗兰克会这么认定，以后查尔斯的所有行动再与布莱恩家族无关，某种程度上甚至还是受害者。

……

鲁尼和里奥实施的是植梦技术里的一种控制技术，但跟杨天的“灵魂附体”不太一样。

杨天的情况有些特殊，意识抽离本来也是个意外，又遇到一个与他无比熟悉的穂里愿意无条件接受他的接管。

一般情况下即便是植梦高手也很难做到“灵魂控制”，鲁尼和里奥采用的技术有点类似于杨天的白日梦技术，将查尔斯拉入到一个介于清醒与模糊之间的状态，他们在梦境里胁迫查尔斯的意识来做出想要的举动。

这种效果相当不稳定，为此他们前后对查尔斯连续植梦了整整一个月，查尔斯才成功地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当知道安妮的男友杰克竟然是“黄粱一梦”的时候，他们就特别紧张，因为“灵魂控制”是经不起任何干扰的。

还好有鲁道夫这个大神出手将杨天收服了，本想让杨天饿死在一个无人知晓的集装箱里，谁知竟然没能如愿。

不过他们也去医院探听到了消息，杨天似乎一直昏迷不醒，安妮惊慌失措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们带着查尔斯这个傀儡来到会议室之后特别小心，一直在留意频率问题，生怕有植梦师入侵。

从老爹和其他几人的反应看来，一切正常，似乎对查尔斯的异常并没有察觉，于是他们果断地让查尔斯拔出枪。

只需要砰砰几下，这麻烦的任务就可以结束。

做完这一单，他们收到的酬劳几乎可以让他们退休了。

“频率异常！”里奥在梦境里一直在监测异动，他在查尔斯站起来之后果然发现了场景画面的不正常晃动。

还好只是晃了一下，场景坚持住了，他们不敢幸存侥幸，果断指挥查尔斯开枪。

“砰！”枪响了，他们似乎看到了希望，准备了好几个月，就剩下几枪的功夫了。

可第二枪始终没有响起来，而且场景突然变幻了。

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还不是杨天，老爹和安妮既然想到了请植梦师，植梦师又不是只有杨天一个。

不过鲁尼是lv5级别的植梦师，水平并不低。即便老爹的人能占到主场优势，干扰他们的梦境，但凭水平还是可以斗一斗的。

他们反而惧怕的是“黄粱一梦”，或者叫杰克，这个在梦世界里标注着lv1的华裔植梦师，真的无法知道他的深浅。他的手段神出鬼没的，经常让人摸不着头脑。

场景变化成一个私密会所，里面的装饰和布置看起来很眼熟，像是罗斯家族的地方，前段时间他们曾经跟着查尔斯去过。

对手还没有出现在场景里，鲁尼和里奥赶紧带着查尔斯向外走去。

这个梦境毕竟是他们先构建起来的，对手的入侵硬塞进来一个场景也正在融合之中，他们还不算失败，只要找到融合的边界回到原先的场景中就行。

查尔斯完全是浑浑噩噩的状态，鲁尼通过在梦境里一个月的调教，他现在已经能做到言听计从。

“把斯通干掉！”一个声音在会所场景里回荡起来，“我有办法成为他，到时候我就会成为布莱恩家族的当家人。”

这声音特别耳熟，就是查尔斯自己的声音。

查尔斯听到自己的声音情不自禁地放慢了脚步，但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鲁尼和里奥也看到了查尔斯的异动，不禁紧张起来。原来对手直接想打查尔斯的主意，如果查尔斯的意志松动了，他们即便回到原来的场景也没办法继续下手了。

鲁尼和里奥不敢再耽搁，拉起查尔斯就跑。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会所闪了出来，他们定睛一眼，脸上一呆。

原来是杰克，真是那个叫“黄粱一梦”的华裔植梦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