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泉山庄。
沈长风刚起床,保姆就来报告:“先生,沈总来了。”
“行,”沈长风拿起毛巾擦了擦脸,吩咐道,“多准备一份早餐。”
沈长风虽然在国外待过几年,这些年也国内国外地跑,但一直吃不惯西餐,早餐还是喜欢喝粥,尤其黑米八宝粥。
今天早餐正好就是这个。
饭桌上,两人相对坐着。
沈长林看了几眼对面的人,话到嘴边又没说出口。对面的人也察觉到他的动作,一边剥鸡蛋一边说道:“先吃饭,吃完再说。”
“好。”沈长林答应着,低头准备喝粥,却在看到碗里的粥后想起什么,动作一顿。
沈长风见他顿住,似乎也想起什么,半晌都没有动作。
“哥……”沈长林有些艰涩地开口,“你还是爱喝这个吗?”
“……”对面沉默了很久,就在沈长林以为自己得不到回答的时候,沈长风轻声说道,“吃饭。”
虽然很小声,可沈长林还是听见这两个字前那一声微弱的叹息。
他下意识看了眼这富丽堂皇却又倍显冷清的房子,一时间百感交集,嘴里秘制的小菜也没了味道。
有了这么一出,两人都没什么胃口,没吃几口就叫人把吃的都撤了。
两人往客厅走去,沈长林双手摩挲着,思考要怎么和沈长风提出自己的想法。
就在这时,沈长风看了眼端着粥的保姆,特意提醒道:“这粥……留着。”
这是这么多年,他喝到的最像她煲的。
闻言,本就惴惴不安的沈长林更是心里一惊——他今天又说错了话,不知道沈长风会不会再次拒绝他。
“说吧,”沈长风端起泡好的一壶茶,给自己倒了一杯,“找我什么事?”
“哥……”掂量了一会,沈长林还是决定开门见山,“沈氏……你真的打算不管吗?”
“不管。”沈长风干脆地回绝。
“哥……”沈长林并不打算放弃,“怎么说,这也是家里的企业啊!”
话音未落,紧锁的眉头下一双眼睛露出骇人的目光,看得沈长林浑身发怵。
“沈长林!”沈长风压低声音,似是告诫又似是威胁,“我和你早就没了关系!”
沈长林被这话堵住,顿了半天,只能选择换一种方法:“既然你不谈感情,那我们就公事公办,沈氏也是江城的老企业了,不知沈董考虑投资吗?”
似是没想到他会主动公事公办,沈长风微微愣了一下。也是这一下,让沈长林以为他被说动,于是继续抛出诱饵:“只要你愿意投资,我可以拿出三分之一的股权给你!”
三分之一?
这几个字让沈长风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
他轻声一笑,完全不将沈长林的话当做什么,轻描淡写了一句:“不投资。”
连番被拒连番被嘲。沈长林有些气急败坏,他直接站起身,怒吼:“沈长风!这都多少年了!你还在为那个女人和自己兄弟生气吗!”
有些事情,不提也就罢了,可要是提起,就不能轻易收场,何况提起这事情的,是当年的罪魁祸首!
“沈长林!”沈长风也站起来,陶瓷的茶杯摔碎在地上,厅里的佣人们吓得都缩到一起。
“都滚出去!”
沈长风一声怒吼,本就受惊的佣人们跑得更快,一瞬间偌大的客厅就只有急红了眼的两兄弟。
“沈长林,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提她,就你最没有资格!”沈长风步步逼近,咬着牙迸出几个字,“因为你是杀人凶手!”
仿佛贴在耳边的一句话让沈长林面色惨白,这简单的几个字在一瞬间就勾起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而说出这句话的沈长风,此刻双目通红,面色狰狞,就像午夜梦回站在他床头找他索命的厉鬼!
“不是我!”沈长林抱着脑袋跌到沙发上,浑身颤抖,振振有词,“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沈长风的情绪稍稍缓和,布满红血丝的眼中划过一丝痛意,“你为了继承公司,故意抖出我和她的事情,让我和爸起争执,你好从中获利!”
“因为你!——我和她分开,她嫁给了别人!”沈长风望着远方,目光没有焦点,神色一片黯然,“你得到了沈氏却还不知足,眼红我投资她家的产业,就在她丈夫面前说出我和她的事,逼得她跳楼自杀……”
“那不是我!”沈长林抬起头,眼睛睁地老大,“是她自己受不了,是她心理素质差!不关我的事!”
做了错事却不承认,最后还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别人身上!——他因此背了这么多年心狠手辣的罪名。
沈长风盯着沈长林好久,直到对方眼神躲闪,心虚着要躲开,他才移开视线。咬着牙深吸一口气,再慢慢睁开眼睛——原本喷薄而出的杀意此刻已经全都消失——他这么多年清心寡欲只为了不被仇恨蒙蔽。
“你滚吧,”可他还是不想再看见这个杀人凶手的脸,也不想听见他的声音,“沈氏和我没关系,你——和我更没关系!”
投资没有拿到,还牵扯出这一段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沈长林也不敢再待下去——他怕沈长风一个没控制住,真的掐死了自己!
他抱着自己的皮包就要跑出去,却被沈长风叫住,整个人没来由的一抖。
“如桐……”沈长风盯着他的背影,像是劝告又像是恳求,“是个好孩子,你别毁了她。”
闻言,沈长林浑身发怵,慢慢转身回头,却在直视沈长风的双眼后猛地转回,直接跑了出去。
刚刚那不过半秒的眼神接触,让他心底陡然降温,一种完全被看穿的恐惧将他团团裹住。
他坐上车,两只手捏着拳头,自我安慰式地念叨:“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有人知道的……”
他和如桐做的那么隐秘,半点证据也没留下,不可能被人发现……
沈长风——就是普通的关心自己侄女而已——
对,就是这样……
就在他自我安慰快到成功的瞬间,包里的手机突然想起,吓得他浑身冷汗。而当他看清来电人的姓名后,脸色宛如上了十层石灰的白墙,苍白地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