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康嬷嬷,是我!”孔采儿摸摸小包子的头,“起来用早饭,稍后带你去找你爹爹。”
“真的吗?”明显期待的眼神粘着她,她着实有些怀疑这究竟是不是那白月光生的,怎的如此不待见。
“当然。”
可怜小包子睡得发懵,还没反应过来,她不过一个小丫鬟怎的如此做派。
春阳端了早饭上来,她将小包子安顿在凳子上,自己也坐在一边。
小包子拿着一个勺子喝稀粥,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她感觉有些好笑,他肯定是察觉出来哪儿不对了,可是还没想明白。
“昨天的故事好听么?”她将一个白嫩嫩的包子塞进口中,是春阳招牌早点的味道。
小包子抬头,好听,但是,“没讲完。”
孔采儿夹起一个包子递给他,小包子吃包子,“是的,没讲完,现在我先给你讲个恐怖故事吧!如果你不害怕的话我就接着讲给你听。”
小包子点点头,两只黑曜石般的瞳仁盯着她:你讲吧!
“我就是那个你爹爹新娶的坏女人!”说着又一个包子被塞进了嘴里。
小包子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须臾之前不错眼盯着自己的瞳仁一缩,下一秒,极快的将筷子一扔从凳子上跳了下去跑出去了。
“哈哈……果然够恐怖!”她笑得差点喷饭,敢情这小包子是个慢半拍啊!
用完早饭,春妍拉着春阳退下了,孔采儿坐在窗前发呆,窗外有一片茶花,开的煞是好看,不知是有人栽种还是自己生长的。
院门被打开,一男子正往内屋大步走来,想必这位就是她的相公了,被她吓跑的小包子也奋力迈着小短腿跟在他后面哒哒跑来。
她起身迎了出去,门外站定,看向来人,“小郡王!”
这就是赵恒?果然有些体弱,身上的锦袍都撑不起来,松松垮垮的,不过那脸倒是好看,没有武将那般刀削斧凿的硬朗,周身浸透着一股子书生气,端的是一副风流姿态,让人赏心悦目,除却他此时阴沉着的脸色。
“澄儿缘何在你这儿?”天知道他昨天找了多久,差点把府里翻个底朝天,怎么也没想到在她这儿。
孔采儿看向躲在他身后的小包子,“原来你叫澄儿啊?”小包子不理她,她摸摸鼻子,不搭理我。
“小郡王,如果我说,昨天我来之前他就在我房里了,你信么?”
赵恒觉得火气一下子灭了,她完全没有如自己预期的吵闹着质问,昨日自己给她那么大的难堪,她居然毫无知觉,即便此刻还是规规矩矩的给他问礼。
“……”赵恒觉得尴尬极了,就像是自己精心准备了一台戏只待角儿上场了,结果人家角儿根本没把他当回事,这个皇上和父亲硬塞给他的女人和他预想的千金小姐完全不一样,行动言语间十分通透坦然,仿若骨子里透出的淡然与天真。他甚至不敢直视她坦荡荡的眼神,遂转身看向身后的孩子,“她说的是真的么?”
小包子可能没想到情势变化如此之快,迅速含了一包泪,“是……”
“撒谎!”没想到赵恒居然生气了,“我问过康嬷嬷,她说将你一人锁了在屋里,你是如何不打开锁溜出屋子的?”
孔采儿惊叹,这嬷嬷着实有些胆量,这高门子弟就算如何不受待见,也不该由着个下人欺辱,观小包子今早的表现怕是这嬷嬷平日里没少折腾他。
小包子伸出小手揪着他爹的一片衣角,眼泪汹涌而下,“爹爹,我不是故意的,是舅舅说你娶了新娘子就不要我了,呜呜……”
罪魁祸首孔采儿十分想告诉他,莫担心,我只是在你家暂住些时日,不会抢人的。
孩子哭的如此可怜,赵恒却冷着脸训斥他,“胡言乱语。”这个谢瑾行,都跟孩子说些什么,这还好是遇到个心善的,他巴巴的把人送去新妇房里不是让澄儿找罪受么?
不理会兀自啜泣的儿子,转身看向孔采儿,“如此,是我误会了。”赵恒有些不自在,明明人家才是那个委屈的人,昨天被那样下了面子,今天一大早又被自己一通质问。
“小郡王是在向我道歉么?”孔采儿端着一张笑脸,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看着小郡王窘迫的面庞,她又开口,“不知您是因为误会我拐了您的儿子,还是误会了我非要嫁你为妻?”
赵恒没想到她竟如此直白,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干巴巴的将早就准备好的腹稿念了出来,“既如此,我就直说了,这桩婚事本非你我所愿,昨夜让你难堪是我的错,但是你也应该感谢我没来,我们之间毫无感情可言,即使强求也不会有好的结局。”
他以为世家小姐们最重礼仪体面,所以他昨晚索性做的绝了些,是希望她将此事闹大了索性就退了这婚,也算是给父王一个交代了,不曾想,不情愿的并非他一人。
“这是自然,小郡王君子品性,我自不会打扰于你,只待这指婚热潮淡下去,你我自可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孔采儿觉得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这个小郡王虽然干的事欠缺情操,不过为人还是不错的,至少目前看来他们之间可以和平相处。
“那就好,父王去了前线,母亲不在了,你在王府自便吧!三日后回门我再来找你,咱们须得先进宫一趟。”他牵了小包子的手转身离开,压下心中隐隐不快,一别两宽,各自欢喜?既如此不乐意为何不早反抗,偏拖到如今这步田地。
孔采儿叫住了他,“且慢,有一事我本不该插手,但是还是想提醒你一下。”
他回头驻足。
“看护澄儿的康嬷嬷须多加注意。”她犹疑再三还是开了口,自己总归是要在人家府里暂住一段时间的,何况小孩子那么可爱,别给留下童年阴影了。
赵恒没有言语,转身离开,康嬷嬷?的确放肆。昨日他心情本就不好,应付片刻宾客便假装要晕倒,待张兴扶着自己离开后,宾客们大都自行离去了,自是没人再提闹洞房一事。
半月前远在边关前线的父亲寄回一封家书,告知他,自己已托皇上给自己定下一门亲事,让他做好准备,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自从金珠去后,自己无心再娶,就连澄儿长到三岁自己都没去看过几回,实在是澄儿太像他母亲了,他怕自己忍不住心底那些无法压抑的不甘和恨意。可王府总归要有个正经的嫡嗣,这件事说难听了是他应尽的义务。
可他违不了圣意也骗不了自己,他还没放下,怎么可能再去祸害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