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茵。”张诚觉得自己快要干涸枯死的心间涌入一股细细的暖流，心中满腔的委屈愤慨都变成了自己心爱的姑娘的名字。

他们本可以是一对快乐的普通夫妻，可自己命苦被继母卖进宫里做了内臣，生活没了寄托，未来看不到终点，心如槁木。可他没想到绿茵竟然追随着自己进了宫，从那时起，他有了奋斗的目标，他不在乎自己受多少苦，他庆幸自己还能为她做些事。可是，他们不同意，他们要挟自己，他什么都不在乎唯独放不下绿茵，所以他成了如贵妃的耳目。

绿茵在张诚喊她的一瞬间便红了眼睛，这一段外人看来不会有结果的感情却是自己倾注了满腔爱意的。

张诚窘迫的搓了搓手，终于走近了些，却发现她眼圈红红的，心头钝痛，“你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我的事让你害怕了？你放心，我……”

绿茵却一把推开他，“你别说了，这样的日子我受不了了，如果我没有进宫此时应该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吧，可因为我舍不得你，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

张诚伸出一半准备安抚她的手僵在空中，片刻后收了回去，“是我对不住你。”终于连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也要被拿走了。

“我与人做了对食。”

绿茵话落，二人都陷入了久久的无言状态，仿佛有一生那么长的时间，张诚终于抬头，他想嘶吼想质问可最终只问了句，“他对你好么？”

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绿茵手忙脚乱的去抹可怎么也抹不完那仿佛流不完的眼泪。

“他对我，很好！他可以保护我。”

张诚不住的点头，口中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片刻后失魂落魄地转身，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背后隐隐传来谁的一句对不起。

“后悔么？”师德胜看了一场有情人别离的大戏，面上仍是无波无澜。

绿茵终于抹干净眼泪，睁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看着他，“我说不悔，您信么？”

“信，我知道你很聪明，如今张诚再没有什么需要顾忌的了，他不需要为你忍辱负重，更不需要做他不愿意的事了。”师德胜看着这个姑娘，心里有丝丝不解，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真的能无私到这种地步，甚至是这个残缺的男人。

第二日，丞相接到宫中旨意请他进宫一趟。

他以为女儿已经得手，谁知当他匆匆赶到时寝宫里等着他的是皇后娘娘，而自己的女儿却软倒在一旁，见他进来后整个人像是被迅速吸干了生机，一切都完了。

丞相倒是淡定得很，“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看着他，心里生出些感慨，都道父母之爱子必为其计深远，可丞相却将自己的女儿送进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好好一朵娇花如今不过几载光景便开败了。

皇后却没有言语，“德胜，将人带上来。”

师德胜将张诚带进来时，丞相也是吓了一跳，厉声责问，“张诚！你怎么回事？”电光火石间猛然反应过来，昨日，“你是故意的？”

张诚却并未理他，而是规规矩矩地向皇后行了礼，抬头一字一句，“娘娘，奴才前来认罪并告发如贵妃与丞相大人谋逆。”

皇后并未太过惊讶，挥手示意师德胜，“去请皇上过来。”

丞相大人坐不住了，皇后不再言语，他只能干等着，可他不能坐以待毙，他没想到这个只需要一个女人就能让他乖乖听话的狗奴才如今竟敢反咬他一口，他趁着皇后不注意低声威胁，“你就不怕……”

张诚却浑不在意眼中一片荒芜，“您请便。”

丞相被他的态度惹的心火大盛甚至隐隐有些不安，扬手便要打上去，却听得外面通传皇上来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差点当着皇后的面打了宫人。

宏远帝走了进来，看见满屋子的人，他佯装不解，“皇后，这是怎么回事？怎的跪了一地？”

如贵妃不可置信的看着宏远帝，他明明都知道为什么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还让她一直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皇后来羞辱自己和父亲。

丞相只能僵持，“皇上，老臣有罪，教出如此不肖女儿，老臣认罪，可皇后娘娘说老臣勾结内宫陷害她实在是冤枉老臣了，还请皇上明鉴！”说完以首伏地。

宏远帝忙扶他起来，然后转身看着上首坐着的皇后，“怎么回事？”

皇后心底深处泛起酸涩的悲哀，向跪在下方的张诚说，“张诚，当着皇上的面，将你要交代的都讲清楚吧！”

张诚深深跪拜后起身，将他与绿茵从小认识且相互倾心的过往道来，又交代了如妃勾结外朝与他父亲以此要挟自己将皇后宫中的情况，事无大小都报告给她。还说了此次边关布防图是丞相交给自己准备借着师德胜出宫采买时偷放在他身上，以此来嫁祸皇后和南阳郡王。

丞相又惊又俱，他忽然都想通了，一切都明白了，这个张诚定是临阵倒戈将一切全部抖了出来，他刚想解释，想求饶，可皇后接下来的一番话让他彻底失了所有的依仗。

“丞相，如妃私通侍卫，秽乱宫闱意图扰乱皇室血脉，罪无可恕，本宫想着这孩子着实无辜，本来准备向皇上求个恩典，可昨儿个张诚却招认你竟意图以我来陷害我的义兄卖国通敌，这罪名太大，我想有必要和您当面说一说，这才以后宫名义请您入宫，还望你不要介意。”

一旁的如贵妃见平日里疼爱自己的父亲轻易地就放弃了她，眼中疯狂渐盛，“皇上，你不必如此假惺惺的故作仁慈，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如你所知，皇儿他的确不是你的孩子，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有没有怀疑过这么多年除了皇后娘娘的太子之外，你可曾有其他孩子出生，若不是她将你霸占着不放，我能冒着此等大风险去借他人生子么？”

宏远帝怒极冲上去就是一个巴掌，如贵妃被打的半边脸肿了起来，她却觉不到痛意一样，“怎么，我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