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2. 临近的开学日、余清和艾米丽(1 / 1)破重围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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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组队的消息在预备学院里传了一阵,学生们也大多没兴趣了。日常理论课程压力极大,在这之外,还有压力更大的实战课程,每天的武装越野跑——某些人每天晚上还有三公里加罚。反正这三个人多半会在一个月之后的对练战上失败,而失败就意味着退学——这也是很多人选择无视三个异类的原因。

谁会和注定失败的弱者做朋友?

吴畏拉开座椅,无视桌面光屏上刺眼的黑色OK手势图片坐了下去。然后他在其他人微妙的视线中泰然自若地拉出虚拟键盘重启系统——座位每堂课之前都是随机的,当然,总会有人能提前知道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换一张图片做桌面而已,与此相比,普通学校中的学生能玩的花样更多。

他的镇定显然激怒了一部分人。

“嘿。”某个高壮苍白的欧洲裔男生——吴畏记得这家伙似乎叫怀尔斯。不怀好意地撞了撞吴畏的桌子,他盯着吴畏:“你真打算呆到一个月以后吗?”

吴畏向后推了推椅子——轻巧牢固的碳纤维制品没有发出丁点儿声音。然后少年站了起来。

“如果我是你,就趁着现在还没丢人选择主动退学——市民就该呆在市民的圈子里,你们不是战士,也永远不会成为战士。”怀尔斯不怀好意地咧了咧嘴,恶意从眼中一闪而过。“当然,如果你想证明自己也有那么点儿战士的勇气,欢迎午间休息东格斗厅见。”

“你知道吗?”吴畏慢条斯理地把袖子卷起来,“学院对斗殴是怎么定义的?”

对方发出了疑惑的单音节:“嗯?”

“两人以上,在不合适的场地及时间互相攻击彼此的身体。”吴畏活动了一下手腕,冲着还没法应过来的男生笑了笑,“我觉得,”他笑出两排雪白的牙齿,“这定义真的太棒了。”

接着,少年单手按在桌面上,不见他怎么用力,看似削瘦的身体就轻巧地翻过了面前的人!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吴畏利索地锁住了这个正要反击却迟了一步的家伙的脖子!

他的右手前臂肌肉开始肉眼可见地充血,青色的血管凸起,不管对方如何挣扎,吴畏始终保证没让怀尔斯碰到他的一丝衣角,少年甚至好整以暇地抬头,心情颇好地冲着一片哗然打算冲上来的同学说:“看,这才是友好热情的交往。”

怀尔斯不管如何挣扎,他的脖颈始终被锁在吴畏强健有力的臂膀当中,死亡的恐惧一步步袭来,情绪激动之下的充血开始消失,比苍白更甚的颜色从怀尔斯的下巴往上延伸——然后吴畏松开了手。

吴畏往后退了一步,任由发出赫赫粗喘的同学倒在地板上。他放下袖子,格外检查了一下有没有留下过于明显的皱纹——然后少年扣好衬衫袖口最后一颗扣子。

“衷心给你们一个建议,”吴畏终于收起了虚假的笑容,深重的戾气从他的眼睛向外流淌,“擅自挑衅之前,先想想后果。”

这件事引起了轩然大波,但负责调查此事的教官最后仅仅是将两个人分别罚跑三天武装越野了事——几乎无所不知的监视器拍下了整件事的全过程,教官们既然能看到怀尔斯愚蠢的挑衅,当然也能看到吴畏关于斗殴的“完全背诵”。

从古至今,要求血气方刚的学生们学会克制简直是天方夜谭。既然旧地球时代军事院校的学生们学不会,就别指望几千年之后预备学院中学生们发生基因突变。他们依旧热血且容易冲动,换句话来说,也就是愚蠢。

负责此事调查的是C班指导教官杨凯特,据说父母分别是亚洲裔和欧洲裔,因此比起他的能力,杨凯特的相貌不仅在预备学院,在新京的其他几个学院里也颇有名气。

他作出的这个结论并不能让所有人满意——至少某位教官就非常不满意——但杨凯特显然没有修改的意思,在得到教育长的同意之后第一个离开了办公室。

之后,他在寂静无人的走廊上转了个方向,三十秒之后推开了另一个房间门。

“你真的打算让那三个孩子退学么?如果没能在对练战中取得胜利。”杨凯特问自己的好友——对方正悠闲地翻阅一本珍贵的纸质书,“我建议你最好不要这么做,考虑到里边有我的学生。”

杨米尔斯从泛黄的书里抬起头,“对练战并不只有一场。”督导教官用戴着手套的手轻柔地翻过一页,爱惜地就像抚摸情人的长发——这本书的价格顶得上常人一年的年薪——“而我相信他们至少能够取得一场胜利。”

比寻常东亚裔眉目更深的指导教官毫不惊讶。事实上他只是点了点头,“他们有希望争夺缪拉之星。”

几乎在同一时间距离预备学院三十公里的职测所里,余清刚结束一个实验项目。

她在智能助手的帮助下略显费力地脱下III级防护设备,一体式自带制氧装置及个人空调防护服——许多异兽和异植的血液或组织都含有剧毒,仅仅通过空气传播就能造成一场大屠杀。

余清负责的课题最近正在取得艰难的进展,她研究从烛龙——发现者是一个东亚裔猎警,他用神话《山海经》中上古神兽的名字为能力极其类似它的异兽命名——的血液和神经系统中提取有效物质,她认为也许这能揭示烛龙异能秘密。

经历繁琐的安全洗消之后,余清换上制服,经过两道气密门,女士离开实验室进入个人研究室。她唤醒智能终端:“上线。”

呼吸灯急促地闪动了一下,累积的信息及过期的视频通话请求在瞬间像倾泻而下的暴风雪刷过光屏。余清面无表情地随手将认为重要的信息拖入收藏夹,然后简短地发出指令:“把剩下的全删了。”

智能终端如她所愿。

在烛龙的课题之前余清负责的是精神类异能者脑部特定区域信号采集,这个项目在女研究员到来之前一度陷入停顿,因为项目要求的上限和下限并非普通异能者能够达到。职测所对这个项目一度绝望,打算取消,直到余清带着能力评测A,入职考试第一名的傲人成绩进入职测所。

智能终端的呼吸灯缓慢地连续亮起,这意味着之前指令已经被全部完成。余清瞥了一眼光屏,通知栏里干干净净——“您的呼吸心跳与往常相比分别快了15%和6%。”能够随时监控主人健康数据的智能终端向余清报告,“根据既往数据,您加快的血液循环,中枢神经过度兴奋,肾上腺素的分泌也比往常更为旺盛。”

余清暂停了打开光屏的手,“结论呢?”女性研究员简短地发问。

“根据系统得到的资料分析,您似乎正在生气。”拥有标准男中音作为发声的智能终端体贴地问道:“需要为您提供一些改善心情的选项吗?”

“比如?”

“适当的音乐能舒缓情绪,”智能终端说,“或者您也可以选择暂停工作,日程表上今天的工作您已经提前完成——也许能去看一场电影或者吃顿大餐。”它补充道:“根据您过往观影列表资料,目前没有您喜欢的电影上映。而过分摄入油脂,高糖高盐,暴饮暴食都对健康不利。”

“打开联盟BTL数据库。”余清对智能终端的建议充耳不闻,她在光屏上调出之前的实验数据,顺便给一本正经关心主人健康的智能终端找了工作,“以烛龙,脑脊液,原点,灰质要素为论文关键词进行搜索。”

在她更加专注地投入实验和论文的世界之前,门禁系统毫无预兆地响起两声单调刺耳的电子音,经由网络,在几毫秒之内门外客人几无压缩的形象和声音被传递到智能终端的光屏之上:“余,我是艾米丽——我需要005763BRSM实验的资料。”

同事的形象和声音出现在光屏上的同一刻,门禁系统即时失效,门无声地滑开,艾米丽的声音几乎同步出现在门外和余清的个人终端上:“在职测所所有三十岁以下的研究员当中,”金发的女性走了进来,“你是唯一启动最高权限门禁系统的人。”

她停在余清的对面,隔着宽大的书桌冲此地的主人露出一个毫无诚意的假笑:“这个行为能解释为缺乏安全感么?”

余清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字母,“用物理条件达到隔离效果在心理学中除了缺失安全感的答案以外,还有厌倦人际关系以及对环境要求苛刻这两个选项。”黑发的女士交叉十指撑着下巴,以手肘支撑在桌面上,她平静地看着脸色逐渐阴沉下去的艾米丽,“或者让我们看看关于安全感的另外一种形式——在同一时间维持多段亲密或暧昧关系?”

艾米丽的脸因为急速充血而面部发红,同时过分充血也影响了欧洲裔金发女性的眼睛,红色的血丝不断出现在乳白的巩膜上——“你最好收回刚才的话。”濒临暴怒的女士在最后一丝理智的压制下盯着泰然自若的余清冷冰冰地开口:“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了你吗?”

余清勾起被遮掩在交叉双手之后的嘴角。她眨了一下眼睛,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又眨一下。

“有意思。”

以女性研究员为中心,无形的恐怖风暴猛然撕开粘稠的空气,呼啸着飞掠过一切有形之物,不论是桌椅,柜子,纸张,水杯以及其中的红茶,家具的接缝处响起不堪重负的嘎吱摇曳声,茶水泼泼剌撞击杯壁,原本松散地重叠在一起的纸张被强大的负压抽吸到一起发出沙沙的摩擦声,然后声音很快消失,它们就好像生来是一个整体——领域仿佛一位温柔的母亲拥抱孩子那样张开双手,显露出带着死亡气息的怀抱。

蓝紫色的电流在光屏,监视器,以及照明系统的外壳上摇摆,时不时发出令人恐惧的噼啪声——唯独温柔地绕过了被碳纤维材料包裹的独立服务器主机。分别属于余清和艾米丽的智能终端声音毫无预兆地前后响起:“警告,无法连接网络!警告,无法连接网络!”

甚至没来得及张开自己的领域,艾米丽觉得脑袋似乎被谁用铁锤狠狠地敲了一下嗡嗡作响,或者是无数根尖利的钢针刺穿头皮直达大脑深处不停搅动。她深吸口气,艰难地忽略身体痛苦的反应,同样是精神类异能者的女性选择进行坚决的反击。

她试图张开领域进行对抗,但很快女士便发现这是徒劳的努力。

也许我正行驶在狂暴的大海上——艾米丽默默地告诉自己。无法驯服的巨浪将她高高抛起,任由艾米丽的小船摔进深谷。在下一刻,她被翻涌的海浪团团包围然后卷进了高处——充满恶意的领域侵近金发的女性,不怀好意地沿着人体的轮廓不紧不慢地向上蔓延,最后勉为其难地停在了脆弱的脖颈,亲密地贴着那层薄薄的皮肤。

被猎人瞄准的猎物停止了无谓而绝望的挣扎。

一切突然安静了下来,或者说,声音消失了。一切色彩从艾米丽的世界中一层层褪去,浓厚的,比最肮脏的烟雾颜色更深的灰色替代了那些黑色的,白色的,绿色和蓝色,还有不太多的红色。

余清的领域终于彻底淹没了颤栗的艾米丽。

就像出现那样突然,原本消失的颜色突然再次出现在了金发女性的眼前,似乎有人不厌其烦一层又一层,从浅至深地为世界刷上了色彩。声音出现——不知何处传来的鸟鸣,轻微的电流声,衣料折叠摩擦,茶水倒入茶杯的汩汩作响——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恢复正常。

余清向后靠着椅背,把手交叠放在桌面上,机械时钟的分针刚往前挪动一个格子。

“滴——网络连接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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