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研究员默默地喝了一会儿茶，拉蒙德主动打破沉默，他摩挲了一下茶杯，话题的中心仍旧是吴畏：“我原本打算另外找一个理由或者是开场白，”男士说，“但我发现这只是浪费时间的无聊之举。”

“正确。”余清向他举了举茶杯表示赞同。

“我必须得说，我对吴畏的兴趣你任何人都大。”拉蒙德承认道，“毕竟他到职测所做检测还是我负责的，以当时他的数据来看，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他能够在之后不久表现出非凡的那一面。”

“这种说法听上去相当不怎么样。”余清冷淡地说，“不过这确实是事实，你们关注我的弟弟这是因为他突然表现除了非凡从一个一文不名的小子变成了异能者明星。”她相当讽刺地笑了笑，“我必须感谢他现在呆在预备学院不，军校里。”

拉蒙德耸耸肩，他默认了余清的指责，“我们是金字塔的尖顶，数以亿计的人类当中最出色的那部分，你必须承认这一点，余清，因为你也属于这个集体。”他说，“我们没有必要关注那些不那么出色的孩子，只因为我们肩负更重要的职责。”

“噢？”余清不为所动，“那我应该为吴畏终于成为足够出色的孩子感到高兴吗？”

“如果你的对抗意识别那么浓厚，”欧洲裔男性有些无奈，他意识到余清对吴畏仍旧抱有强烈的保护意识在她看似冷淡的面具之下。拉蒙德试图让女士明白他乃至另外一些人并无恶意：“你应该能明白，对于吴畏来说，最好的出处在职测所，而非军校在那里他只能成为一个标准的，毫无特色的士兵，几年之后也许我们能听到他的嘉奖或晋升，但也很有可能听到他的讣告。”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余清并没有被拉蒙德的话激怒，她保持着一贯的理智和冷静，“如果几年之后我收到他的讣告，这也只能说这是我们这个家庭的命运，这是他的选择和命运。”

“所以你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职测所介入对吴畏的研究对吗？”拉蒙德叹了口气，原本他不打算将话说得如此直白，不过现在看来直白与否对最终结果没有任何影响。

“我不反对。”余清回答得很巧妙，“但也不同意。”

“什么状态下才能既不反对又不同意？”拉蒙德把喝空的茶杯放回托盘上当他们离开之后负责清洁的智能系统将自动回收并清洗他简直要被余清搞糊涂了。

“意思就是，如果你能取得他自己的同意，那我不反对。”余清泰然自若地喝掉最后一口茶，却没有像拉蒙德一样将茶杯放到托盘上，她垂着眼睫，把玩这只难得的瓷器，“但是站在我的立场上，我绝不会同意职测所介入吴畏的生活。”

“好的。”拉蒙德仅仅如此回应他已经得到想要的结果了。

半决赛带来的震撼正在逐渐平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不久之后的决赛上，据刘浩说，暗网中的地下赌场已经对决赛开盘，目前猎警学院三队的赔率遥遥领先，相当吸引人。

“也就是说，没人看好我们呗。”安杰鲁托着下巴说，声音有点含混不清，“不过我也能理解啦。”

“我们基本没什么胜利的希望。”克奇冷静地指出事实，“除非吴畏再来一次异能爆发。”

吴畏亲自泼了队长一盆冷水，“没戏。”少年直接说，“除非那天我的领域突然成熟才拥有可能。”

刘浩揭露了不算秘密的谜底：“对面的那个队长，据说是最年轻的领域持有者，”他有些遗憾地看着光屏中那一串数字，“实力悬殊过于明显，不然的话，我还真有兴趣去赌一把。”

吴畏摸了一下鼻子，没说什么。

“学院杯是有死亡名额的，”谢忱冷冷地说，“半决赛的时候我们差点就用上了。”

险些掉进钱眼里的刘浩干咳了一下，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虽然吴畏最后只是睡了两天，似乎并没有什么后遗症，但杨米尔斯私下告诫学生们：“别以为这是好事，”督导教官神色郑重，“吴畏只是运气足够好，战场中能力暴走绝不是什么幸运，绝大多数人没能熬过去。”他表情黯淡，似乎想起了什么悲哀的回忆。

“我们当然要争取胜利，”克奇拍了拍手吸引队员们的注意力，他挑了一下眉毛，“但是没必要为一场注定失败的战斗付出徒劳无谓的努力。”

“放平心态，”欧新大概是所有人当中最先想开的那个人，他乐呵呵地说：“就当提前长长见识，这种水平的异能者平时很难见到的。更别说和我们交手了。”

一年级生突然就被这句话说服了。大家诚然想赢，但就像克奇说的，敌人过于强大安苑那个稚嫩不稳定的领域和对方比起来，就好像孩子和成人比力气一样可笑。而除了这个强大的领域者，猎警三队的其他几个队员也是赫赫有名的强者。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如果说军校生的胜利让大家觉得不可思议，那猎警三队的胜利大家就觉得理所应当。

“不过适当的准备还是要做。”克奇在所有人终于冷静之后慢条斯理地开口，他打开光屏，将内容投影到半空中，“作为后来者和对手，我们能给他们最大的敬意就是好好打比赛，让他们赢得足够艰难。”

“这是猎警三队的资料。”刘浩在边上说明，“包括每个人的姓名，战斗风格和异能种类以及等级，不过等级这项大概不太准。”他皱着眉头说，“想黑进猎警学院相当困难，我尽了最大努力，还是没能搞来太多核心资料。”

“这已经足够了。”安杰鲁看得目不转睛，啧啧称奇：“确实，很强啊。”

谢忱的目光停留在某张照片上，“这是那个胡克？”他问刘浩。

“对。猎警学院三年级，胡克，精神系异能者，据说已经从场晋升成了领域，不过真假未知，迄今为止的战斗他使用的还是场。”刘浩点开胡克的详细资料，“这个人不好对付，看他的比赛视频，他的战斗风格相当多变，没有固定套路，很狡猾。”

“精神系异能……控制还是什么？”谢忱沉吟了一会儿，继续提问：“我感觉他可能是控制系。”

“不知道。”刘浩在谢忱惊讶的表情里坦率地说，“到目前为止，他对场的使用相当谨慎，看不出太多的倾向。”

“也就是说他的场精确度很高。”安杰鲁下了结论，“绝对不好对付。”

“这是谁？”欧新注意到了另一个人。

“欧莱尔，欧洲裔。”刘浩看了一眼照片随口说，“力量系，他们一共有三个力量系，习惯出舱战斗，”数据刘随即纠正了一下自己的说法，“不对，严格来说，他们就没有进舱的习惯。”

“什么意思？”大家的兴趣提了起来。

“就是说，除非非常特殊的情况，否则这三个人会一直在战场上活动，古典搏斗的狂热分子。”刘浩翻了个白眼，“让人相当难受的战斗方式，三个人虽然都是力量系异能者，但都更偏向速度，非常灵活，想要抓到他们很难。”

“但是他们攻击却非常容易，是这个意思吧？”吴畏说。

“对。”刘浩点头，“总之相当不好对付。”

“如果好对付，就不会成为我们对手了。”克奇随口说了一句。他对力量系异能者的关注不太多这也算精神系异能者的通病。他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这是那对双胞胎？”

“对，尤丽尔和莱莉尔。”刘浩看看照片上表情冷淡的相貌一模一样的姐妹，视线转向队伍中的双胞胎兄弟，“她们应该是同卵双胞胎，和你们倒是完全不一样。”

“我们从根本来说和她们就不一样，没有可比性。”安杰鲁懒洋洋地开口，“当然，肯定是我们更厉害，”他打了个响指，“我的目标就是莱莉尔克奇，你呢？”

“尤丽尔。”双胞胎中较年长当年那个将对方双胞胎姐妹中的姐姐当成了目标，理所当然地回答。

“她们是同一架机甲的驾驶者。啊，说到这个，据说他们的机甲配置是一架阿喀琉斯，再加三架尤弥尔。”刘浩在队友惊讶的眼神中摊开手，“别看我，他们从第一场比赛开始就是用的这个阵容。”

“我觉得可以理解。”吴畏突然开口，“如果我的小队里有一个领域者，那我也会带上一架阿喀琉斯。”

其他人明白了他的意思：在领域者的保护之下，阿喀琉斯过于笨重的问题会得到极大的缓解，强大的装甲和火力能够得到相当的凸出，会成为最可靠的移动堡垒。

克奇眉头紧皱，喃喃道：“麻烦了。到时候领域出来，所有人都在压迫之下，到时候这还怎么打？直接投降吗？”

“如果对方的领域已经彻底成熟，我们到时候还是认输吧，不用打了。”刘浩倒是没这么悲观，他笑了笑，表情变得耐人寻味：“但是如果这个领域者，也不够成熟呢？”

“什么意思？”谢忱敏感地追问。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重点了。”刘浩专门调出一张照片放大，“苏兆，东亚裔，猎警学院三年级学生，精神系异能者，据说今年年初确认成为领域者。”

一年级生看着那张照片上的陌生人，大家忍不住议论起来。

“相当年轻。”

“如果他是年初确定成为领域者，那确实要比安苑更快更早，不过现在也有半年以上了吧，领域无论如何都稳定下来了吧？”问这话的是安杰鲁。

刘浩神秘一笑，“这就是问题所在。”

谢忱立刻追问：“他的领域有问题？”

“我不敢这么说，因为事实上谁也不知道。”数据刘摊开手。“不过据说啊，只是据说，他在某次战斗中发生过领域失控的问题的。”他表情相当认真，一字一顿地同队友说：“而且是异常严重，引起风暴的领域失控！”

精神系异能者所有的问题当中，领域失控是最可怕与最无解的问题。一旦发生，领域者几乎无法生还，并且影响范围相当大，也因此，一旦领域者有失控的迹象，必要时候甚至能得到击毙对方的授权。

“不对吧，”安杰鲁首先提出异议，“如果真的是领域风暴，苏兆还能活着回来？”他一脸相当怀疑的表情，“这怎么可能呢？发生领域风暴，然后居然还毫发无损地活着回来了！这跟奇迹也差不多了吧？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

“所以很多人不相信。”刘浩早就知道队友会对这件事提出质疑，因此听到安杰鲁的话他也只是耸耸肩，轻松地开口说：“其实我也觉得这应该只是个传闻而已，不过如果有这种传闻出现，是不是因为苏兆的领域本身就有些问题呢？”他眨眨眼睛，意味深长地说：“否则怎么会传出这种可怕的消息？”

“我们来确认几个事实。”吴畏调出智能终端，“起床，整理数据。”

智能终端上的呼吸灯缓慢地闪了两下，“是。”几秒之后它终于说：“数据已整理好，正在导出。导出至投影？请选择是或否。”

“是。”吴畏干脆利落地回答。

密密麻麻的资料立刻被智能终端以3全息的方式投影到了半空中，然后某些过分琐碎的数据一一消失，最后剩下被整理好的资料出现在了一年级生的面前。

“首先，苏兆的领域本身是可以确定的。”在吴畏说话的同时，一篇关于苏兆的领域报道出现在了所有资料的最前面，“其次，他的领域应该比安苑更稳定，范围也更大。”

其他人默默点头。

“接着，苏兆的领域第一次传出有问题应该是四月。”一份资料上四月被重重地画了一个圈，“这是刘浩收集的资料，他应该也发现了这中间的问题。”

刘浩点点头：“是的，”他说，“整个四月，苏兆没有参加小队的训练，包括模拟战斗和机甲训练。”他补充了一句，“对于一个即将毕业前往一线的三年级学生来说这相当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