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第二天,刘杨本打算睡个懒觉,但却大清早地就被吵醒。
听见声音是从后边的院子传来,连忙起身,趴到窗户边看。
老伯的院子里此刻除了他,还有着另外一个中年略微秃顶的男子。
至于黄沐仪,倒是不知道躲哪去了。
下边依旧老伯依旧在大声叫着,还没听清楚什么,就看见那个中年男子被赶出了屋门。
他站在那摇了摇头,接着便坐上了巷口的一辆汽车。
发动机的声音响后,就只剩下一溜圈四散开来的尾气。
回头看看老伯,却见他踉跄了几步,刘杨当场捏了把冷汗,幸好对方没有摔倒,一边轻轻揉着太阳穴,一边走进屋里。
在屋子里面纳着闷,刘杨也没敢大早上的就去老伯家。
等下午过去的时候,对方依旧笑呵呵的,刘杨也只当做不知道这件事。
倒是黄沐仪不知道跑哪去了,问了一下,原来一整天都在屋里呆着。
下了几盘棋之后,老伯说他有些累了,不想继续下了。
让刘杨带着黄沐仪去外边解解闷。
他点点头,进屋后对方也没躺着,就坐在床上发着呆。
“嘿,要不去外边走走吧!”
刘杨笑着问道,对方看了刘杨一眼,也没回应,但随便套上地上的脱鞋后就走了出来。
刘杨连忙转身跟了上去。
按照小说里边的剧情是不是黄沐仪应该跟刘杨诉苦,然后刘杨再来一句“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可那是小说,一整个下午,对方都没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的走过每条小巷。
刘杨也安静地在旁边跟着,一言不发。
那天过后,此后接连的几天黄沐仪多多少少都有些安静,不过还好,四五天之后就没什么事了。
新年过后,不久便要开学了,按照以往刘杨对寒假作业的态度是一半写,一半不写。
等回校见老师要交再来补。
不过今年却是老老实实地写完了,还特意找了黄沐仪的作业来校对一遍。
原本以为能够顺顺利利地开学,只可惜灾难总比明天要先来一步。
那个下午,老伯出事了。
脑出血,进医院之后……没钱付医药费,最后……人就没了。
当时还有抢救机会的时候,她拿着医院的电话打出了那个熟记于心却从未拨打过的电话。
当她在那祈求着对方的时候,刘杨站在后边眼红了。
他想出钱救老伯,他想让父母拿钱帮助一下。
可他最终一个电话都没曾打出去,因为他知道父母不会答应的。
他觉得自己好没用啊,也觉得自己好对不起她啊。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无力,对生活无力的感觉。
最终,在对方的推脱之中,那条线再也没有一点波动了。
后来老伯的坟,是刘杨拿出了自己的压岁钱再加上老伯自己的一些存款才建成的,没举行多么隆重的葬礼,就两人简简单单地给他上了一柱香。
这时的黄沐仪已不再像在医院时那般痛哭了。
她沉默着,一直没说什么话。
突然,她那几天第一次开口。
“刘杨,我们什么时候才算长大?”
“应该是经历过灾难时开始能够忍住眼泪了。
那时的我们,可能就算长大了。”
那天,她让他先走。
等他走出三步之时,她开始低下了头。
等他走出十步时,她的眼泪已经掉到了地上。
等他不见人影的时候,她已经跪在了地上,紧攥着拳。
她没办法忍住眼泪,可她已经能够开始在无人的地方痛哭。
或许,这也是长大的一个标志吧!
那天过后的黄沐仪性格比以前冷淡了许多,除了刘杨,她很少跟别人说话。
班主任知道她家发生这件事后,让刘杨多帮忙照顾她。
因为他是她唯一相信的人了。
可是只有刘杨自己才清楚,她的心已经被很多东西给包裹住了。
面对刘杨时,也只是解出了最外边的一层而已。
他知道自己不是那个能够让她丢下一切外壳来面对的男人。
可他依旧愿意等,因为那样的时光也是美好的。
修坟的钱她给他写了张欠条,看着她那张冷淡的脸,他收了下来。
后来的时间,她并没有像刘杨所猜想的那样搬走了或者是有人过来帮忙照顾她。
都没有,她每个月跟着那个男人拿着一丁点生活费,然后独自生活。
刘杨曾经偷偷询问过老伯黄沐仪的父母,他顿了许久才告诉刘杨。
老伯是她的外公,沐仪的母亲前几年不幸病死了,而他的父亲则攀上了一个富婆。
因此黄沐仪则跟着老伯生活,而那个男人则每个月都拿出一点生活费过来。
当然那点钱真的只是足以维持生活而已,女孩学费什么的,都靠老伯去维持。
刘杨不知道那个从不肯让他赢的老伯在拿着这个混账送过来的钱时心里会是一种什么感觉,或许会很憋屈,或许也会很无奈吧。
没有这笔钱,给沐仪上学的钱就得拿来当生活费。
那样她就不能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