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义父是个大捕快,在附近都享有盛名。
只不过这些年都到外边去抓捕一些重犯,因此许久未曾回来。
而也是借着义父的这股盛名,这镇里的人才个个对七三年以礼相待。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七三年不算是什么罔顾子弟,即便常去深巷,但也没有伤害到别人。
本想把义父回来的好消息告诉给叶乔,但见她脸色不对,心……突然有些乱了。
“凌桥东是你义父?”
“是呀!”
七三年笑着回道,接着笑容慢慢凝固住了。
叶乔语气好像不是……很好?
“你认识他吗?”
他试探地询问,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你走吧!
明天,我会将行李收拾好找别家住的。”
她转身,面无表情。
七三年不知为何,喉咙仿佛一下子就被什么给扼住了,无法呼吸。
他连忙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
她却猛地转身,一记手刀猛地劈下。
七三年反应过来了,但他没有任何反抗,就站在那一动不动。
凌厉迅捷的手刀最终停在了他的脖子处。
她嘴角抽动,最终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同时将门给关上了。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不见,七三年转身连忙往以前常住的屋子冲去。
义父就在那!
当赶回家中后,压住心底的慌乱,问义父知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当时,义父第一次低下了头。
是的,第一次。
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告诉七三年,那个女孩是他很久以前办过一场案件的当事人。
对方的父母被劫匪给抓住了,本来当时能把人救回来的,可他当时在竞争晋升的一个位置。
若是能独立救下他们二人,他就有很大的机会。
可……
他没说下去,但七三年猜到了结果。
他失败了,不仅受到了处罚,那两名人质无一生还。
他最后离开了那,来到了这,后来又当起了捕快。
义父坐在椅子上,双手撑膝,往日高昂的头颅此刻都快沉到地上去了。
双手布满老茧,两鬓……已有白发。
旁边的七三年眼含着泪,不断倒退,头不断摇摆着。
他想娶叶乔,和她结婚生子。
他想等义父老了,抓不动人了,给他养老送终。
他设想好了未来的一切日子,他甚至还想好了以后要生一男一女,男的叫凌晨,女的叫叶轻衣。
可现在,没了,什么都没了。
他发了疯似的往外边冲出去,就像一个孤魂野鬼,没人理,没人在乎,也没法过得开心。
最后躲到了一个无人的墙角。
一拳狠狠砸在墙上,疼,就像被砸在心脏一样,疼得磨人,疼得撕心裂肺。
转身,背靠着墙,身子慢慢瘫软下去,无声地流着泪。
头陷进了双腿间,十指伸进了头发里边,使劲往外扯,使劲。又握紧双拳一下一下狠狠敲击着自己的头。
活着的希望,他没了!
……
哭着哭着,人就睡着了。
不久,一人走进巷内来,瞧了一眼地上那人,眼神黯淡。
接着瘦弱的身子轻轻松松就把他给背了起来。
然后一步一步往他之前住的那个屋子走去。
七三年睡得不踏实,闻见这人身上熟悉的味道,连忙紧紧搂着她,不肯松手。
知道他是睡着了,但还是使劲瞪着眼睛瞧着天,吸了吸鼻涕笑着道。
“怎么睡着了还是这么色!”
眼角最终还是湿润了。
那晚,七三年做了一个噩梦。
他发现自己处在一片空地,周围空无一人。
无尽的孤独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他一次又一次的叫着叶乔和义父,但是一直都得不到回应。
最后他崩溃了,他在那失声痛哭。
梦醒的时候已经是大早上了,瞧了瞧周围熟悉的环境。
头有些懵还很疼,想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不在意湿透的枕头,漱口之后就拿起桌子上不知道谁准备的包子,一边吃一边走向屋外。
爬上屋顶,院子里叶乔依旧在练剑。
七三年在那看着,看到最后双目通红。
后来义父跟叶乔聊了一次。
三年后打一场,生死由命!
后来的日子与以往一般无二。
义父走了,要去办案,怕是又要不回来三年了。
桥头的张老头听说好几天前就死了,没人发现,等到尸体发臭大家才知道。
邻居几个凑了些钱准给他买了个棺材,又请人下葬。
七三年也出了些钱。
深巷里的小樱桃听说昨日便赎身了,跟着一个外边来的小秀才到别的地方生活去了。
而七三年依旧每天无所事事地在屋顶看着叶乔练剑。
那段日子要比之前的三年过得更好却又更坏。
好是叶乔与七三年的感情已经有了朦胧的东西,只是谁都没有戳破。
七三年是想到自己荒诞的那几年,多多少少有些自卑。
而叶乔呢,怕对方娶了自己后得一个人孤独终老。
怕耽误了对方。
坏的呢,则是时间一点点流逝,三年的时间一点点减少。
只不过每个月一次去山顶的庙这个习惯依旧。
七三年不知从何时起,也开始跪下来求佛了。
和尚的木鱼声好像与时间保持着平行,三年前的节奏,三年后依旧。
七三年每次上山来都能遇着那位老妇。
不知听谁说起,这位妇人住在山脚下的一处洞穴之中,每天都要上山来跪拜一会。
至于原因啊,不知道!
时间一天天过去,这日,七三年二十六了。
遇见叶乔也得快六年了。
他从小不爱过生日,也就未曾张罗过。
可这次,他想过一个生日……
好好过一个……
就跟叶乔过……
叶乔答应帮他过,他笑了出来,却没法再像几年前的那个少年那般,笑得灿烂,笑得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