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梁申和几位大臣来到王府,老杨本以为是商议朝中大事,殊不知,竟只是来找温凉寒谈论私事。
当温凉寒看见幽兰殿大殿内坐着五六位官员时,表情也很是惊讶。
按年龄,温凉寒是晚辈,又是在王府并非上朝之时,温凉寒便依着晚辈礼仪,冲几位大臣揖了揖手。
“梁大人,不知带几位长辈前来,找凉寒何事?”
梁申起身,展齿一笑道:“王爷,梁某和这一众大人此次前来,是为了幼子听学一事。”
“可是我王府有什么做得不妥?”
梁大人连忙摆手,“不不,王爷,犬子能有幸听学于暮稀仙人门下,已是莫大的荣幸,而且梁某也感觉自家孩子深深受益。”
要说这梁衡,最是个死脑筋,认定的事情八头牛也拉不回来,可是在暮稀仙人处听学,人人都是畅所欲言、各抒己见,一开始梁衡还会固执地劝说别人,可是到了后来,梁衡也慢慢悟出来,很多事情哪里会有确切的定论,世间万物,本就变幻莫测,人心更是难测,若要钻进牛角尖里不肯出来,固执的认为非黑即白、不恶则善,那才最是可笑。
“而且这书法技艺也是进步极快,我们原本以为,是暮稀仙人教的好,可是一问才知,暮稀仙人根本没有教过他们书法,直到昨天,梁某才从犬子那里得知,这竟是王爷的功劳。”
另外几位大臣也都起身应和,对温凉寒致谢。
温凉寒越发诧异,自己明明只是听从恩师的嘱托,教陈卿习了一个月的书法,怎得这群富家子弟的书法,也成了他教的了。
“梁大人,这其中必是有什么误会,凉寒并未教过他们。”
“王爷,您就别再谦虚了,您看,我都把犬子练习时临摹的模本拿来了,您说这字,当朝还有几个能写出来的,梁某虽然眼拙,可这字却是一看便知道是您的墨宝啊。”
说着,梁申便从袖中拿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宣纸递给温凉寒。
温凉寒接过一看,还真是自己的字。
只是,这字是自己教陈卿时写的,之前她说让自己写好,她便比着临摹,可自己还真没留意过,每次她练完之后,竟也都把自己写的字带走了。
此时,另外几位大臣也都拿出了几副温凉寒的真迹,嘴里还忍不住夸赞:“王爷,您看这字,除了您,还能有谁写得出来啊?”
温凉寒颇感无奈,这个陈卿,不仅把自己的字送出去了,还到处送!
“梁大人,凉寒也不知,不过既然能让他们技艺精进,也算做了一桩好事。”
梁申见温凉寒承认,便也开怀一笑,继续说道:“梁某就知道,自己肯定没有看错,这不,我们几位特意前来,也是还想请王爷再帮我们一个忙。”
“对对对,王爷,还请在帮我们一次。”
温凉寒见几人都起身附和,连忙点头应道:“大人们不要着急,若是凉寒能帮的上,定不会拒绝。”
“王爷,犬子梁衡昨日来找微臣,说想再求一张您的真迹,现在我手里这张,他已经练了很多遍了,我这小儿,一向不和家中长辈求些什么,这次因为这件事特意来找我,我倒也不想让他失望,便叫来几位大臣一起,不知王爷可否帮微臣这个忙。”
说完,梁申便冲着温凉寒意欲一礼,其余几位大臣皆是如此,神色颇为真诚,温凉寒连忙制止。
“几位大人不必如此,凉寒本是晚辈,何能受此礼仪,这等小事,凉寒定然竭力帮助。”
晚上,陈卿又来幽兰殿练字,径直往书房走去。
这一个多月以来,温凉寒不会每天都在书房看着陈卿练习,但是每天都会在书桌上留一张写好的小诗供她临摹。
只是这次,王爷在这里,可是桌上却没有写好的小诗。
不明就里的陈卿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直接问道温凉寒:“王爷,今天你让陈卿练什么啊?怎么没有写好的字啊?”
温凉寒坐在书桌一旁的凳子上,斜眼看她,揉着自己的手腕,语气很是冷淡。
“手疼,未写。”
今日一下午的时间,温凉寒都在写字,到了晚上用膳时,手腕都有些酸痛使不上力气。
“手疼?怎么了?”
一听说王爷有恙,陈卿连忙凑过去拉过他的手看了一圈。
温凉寒也没想到她上来就检查自己的手,连忙将手抽出,起身走至一旁,站的离她远了一些。
“之前我给你写好的字呢,你不是都拿回去了吗?今日你找出一张,再练一遍吧。”
陈卿皱了皱眉,伸手挠了挠有些微红的脸蛋,低声说道:“王爷,那些字已经没了,我、我都送人了。”
承认的倒也干脆。
温凉寒假意生气,沉声道:“送人?你把我给你写的东西随意送人?”
陈卿立马垂下头,揖手行礼道歉,很是迅速。
“王爷,陈卿错了!”
温凉寒嘴角闪过一丝笑意,接着转瞬即逝,声音依旧冰冷低沉。
“送给谁了?如实回答。”
“送给学堂里的同学了。”
“为何?”
“一开始我只是想拿回去自己找时间练习,可是偶然一次我拿到学堂了,让尹仕辰看见了,他非得让奴婢给他,我不给,他就说让我开条件,后来,学堂里的人也都来找我要您的真迹,就、就……”
“就都让你开价?然后你拿我的字去卖?”
此刻的温凉寒倒是真的有些气恼,这一月以来,温凉寒每天都提前写好,从找一首小诗,再到写下来,哪怕有一个字温凉寒不是很满意,他都会扔了重新写,如此认真,竟被她拿来当商品?
“不是的王爷,我没卖,我只是和他们说,谁要是认真踢蹴鞠,我就给他,而且我每次都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好生保管,不可亵渎。”
陈卿抬脸看他,眉宇间都是歉意。
听罢温凉寒有些无奈,怎么又能牵扯到蹴鞠上去?
“你很是喜欢蹴鞠?上次杨叔便同我讲,你因为别人跑的不尽力,竟还颇为气恼,现下又把这个作为条件,来送我的字?”
一时间,陈卿竟不知该怎么解释。
她自小便看球赛,虽说自己不怎么会踢,可是偏偏喜欢看,喜欢看足球划出的绝美抛物线,喜欢看球员在绿荫上恣意奔跑,只是,有时候也会被国足的成绩气的睡不着觉。
所以这下穿越到古代,竟冒出了从几百年前的老祖宗便开始培养的想法,毕竟,这足球,明明起源自中国,可是却每每被别人占尽了风头。
“为何?”
见她一直犹豫,温凉寒催促道。
“王爷,你说的对,我真的很喜欢蹴鞠,尤其喜欢蹴鞠踢得好的人,所以看他们一直偷懒,也不敢跑不敢抢,心里着急,又看见他们这么喜欢你的字,才、才出此下策。”
陈卿硬着头皮解释道,偷偷瞥了他一眼,还是沉着脸,一脸不悦。
“全送走了?几乎人人给了一份?”
陈卿点了点头,声若蚊蝇,“不过每个人最多一份,要是多给了,他们就不珍惜了。”
温凉寒甩袖转身,气道:“他们倒是珍惜,就是你,最是不珍视!”
“王爷息怒,我、我明天就去都要回来好不好,陈卿真的知道错了。”
说完这句,连陈卿也微微惊讶,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爱哄人了?!明明之前是喜欢调侃别人啊,怎么面对王爷,自己竟也会轻言轻语,好生道歉。
背对陈卿的温凉寒敛了敛神色,寒声道:“你可知今日,好几位大人都来王府找我,为的竟是给他们孩子写临摹用的模本。”
“啊?”
“本王足足写了一下午。”
怪不得手疼呢,这下倒叫陈卿更加愧疚,走至温凉寒面前,神色黯淡道:“王爷,您罚我吧,我绝对二话不说,乖乖受罚。”
“罚!本王当然要罚!只不过,现在本王还未想好该怎么罚,你且记好了,日后我若是提什么要求,你可不能反悔。”
见王爷脸色缓和了很多,陈卿连忙点头如捣蒜,急急应道:“知道了,肯定忘不了!”
虽然两人之间已然和好,但陈卿当天晚上却还是没有练成字。
阿玄急急忙忙来找温凉寒商议要事,看样子事情定然不会简单,阿玄虽然进了书房,见到陈卿在场,却没有明说,陈卿便识趣离开。
“既然王爷今日不适,那陈卿明日再来,你们聊。”
温凉寒微微颔首,见陈卿离开,问道:“如何?可是摸清他要干什么了?”
“是!这一月以来属下派人一直偷偷跟着高升,发现他一直垛石周边的同尘村出现,而且有时还会半夜潜进垛石县令的府中,潜入也无人阻拦,应是被叫去的。”
“同尘村?”
温凉寒心中也产生疑惑,当时自己就是在同尘村被人胁迫服下虚魂散,现在看来,在那个村子出事,竟不是巧合。
“是,王爷,这个村子也派人去查了,很乱。”
“何解?”
“这个村子在垛石的最西边,离邻国只隔了一个山坳,里面除了当地人,还有不少邻国过来做买卖的,只因垛石附近森林密布,做的也都是一些木材生意。”
月光透光窗子洒下,照进屋中,温凉寒伸手摩梭着腰间的玉佩,眼神明暗交替、变幻莫测。
“派人跟着,继续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