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寒一下子起身,冷然看向尹寒熙。
“公主殿下,陈卿面子薄,当着她的面谈论这个实为不妥,本王还请公主仔细看看,现下是给两位将军接风洗尘,不是给他们找姻缘,若公主殿下非常乐意当媒婆,倒不如给你身边的丫鬟找个如意郎君,我温家王府里的人,就不劳公主费心。”
阿灵却是紧接着低下头,不敢吱声。
别说现在不想嫁人,就算嫁,她也不想嫁给一个生死未定的戍边将军,即便他长得不错。
不知是不是错觉,尹寒熙觉得温凉寒刻意加重了本王二字,之前的温凉寒,从来不拿爵位压自己,现下一句句公主殿下,却是将两人拉开了极大的距离,字里行间都充斥着生分和疏离。
说罢,温凉寒又转身看向身后的陈卿,眼眸深深,看上去有些不可捉摸。
陈卿看他。只感觉他在隐忍什么,像是要发火的样子,最后却徐徐叹了口气,愠色中夹杂无奈道:
“你,下去问问阿玄何时准备好午膳,然后就回你自己房间吧。”
陈卿点点头,欠身答了个“是”便离去了。
刘潇的目光一直跟着陈卿,直到她彻底消失在睿泽堂才转过头来。
对于陈卿,他倒也心生出一种一见钟情的滋味来,感觉她的机灵模样,甚对自己胃口。
谁知,刚一转过头,便对上温凉寒骇人的目光,凌厉的模样倒叫他有些莫名,自己也没招惹他,怎的如此看自己。
刘潇对温凉寒淡淡一笑,“王爷所言极是,属下也觉得当着小姑娘的面谈论属下的婚事有些奇怪,看这样子,倒是像让我们刚见面就得成亲似的。”
闻言,尹寒熙眉宇间闪过一丝尴尬,慢慢端起身边的茶杯抿了一口。
“将军放宽心,定然不会。”
温凉寒斩钉截铁道,语气很是坚决。
“皇上,记得凉寒曾在几月之前和您说过,其实微臣心里……”
“凉寒!提这个干嘛,也怪熙儿,好端端问人家婚配,听朕的,谁都不许再提了!”
知道温凉寒想说什么,皇上便打断了他。
一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在这里,当时陈卿被害后温凉寒对自己女儿的那番态度,皇上怕她伤心便一直没有告诉她。
二来皇上仍是心里存了一分疑,心想这温凉寒应当不是真心实意,只因当时还沉浸在陈卿对他的救命之恩上,一时没有分清楚是感激还是爱慕,加上一时气恼,这才着急说出陈卿是他温府未来王妃一事。
见父皇提及自己,尹寒熙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往前走了几步,面朝两位将军,敛衽一礼道:“两位将军还请不要怪罪,是熙儿失言。”
两位将军也连忙起身,回礼道:“公主多心了,属下不敢。”
刘潇倒也正常,可李勇的手却在微微发抖,声音也打颤。
温凉寒也未曾料想,皇上又变了主意,原本以为皇上已经默许自己当时那番表态,可眼下不仅打断自己,还又带着尹寒熙来王府,倒叫他又有些烦心。
“王爷,咱家看这时候也不早了,皇上早上吃的不多,而且几位将军都是些驰骋疆场之人,饭量想来也不小,现下肯定是饿了,倒不如抓紧派人去收拾家宴吧。”
蒋遗复也不愧是这皇宫的太监总管,一见场面冷场便接着圆场。
他十四岁便跟着皇上,从一开始的奉茶小太监到太监总管,一连三十余载,所谓伴君如伴虎,可他却能深得皇上赏识,这位置也是越来越高。
这时,恰巧阿玄也赶来,行至温凉寒耳边,小声说了一句:“王爷,准备好啦。”
温凉寒朝他点点头,旋及面向前方的皇上和蒋公公说道:“蒋公公说的不差,王府也已经准备妥当,还请皇上移步宴席,给两位将军接风洗尘。”
说罢,几人便都去了宴厅,看到宴席布置的甚是隆重,皇上也满意的一笑。
另一边,陈卿本是刚走出睿泽堂,便看见了阿玄和张馒,将王爷的话带给阿玄,三人就一同往厅堂走去。
“卿姐,你怎么能出来啊?要我我肯定赖着不走,皇上怎么样,是不是特有威严,说话是不是龙威并怒?”
“你不是在门口见了吗,问我干嘛?”
“都怪他!这个死阿玄,明知道我紧张,还挡在我面前,我光看见他后脑勺了,根本没怎么看见皇上。”
张馒一边抱怨,一边狠狠瞪了身旁的阿玄一眼。
见阿玄也不恼,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陈卿暗自笑笑,小声问道:“你怎么这么好奇?你成日在王府门前当值,难不成还真一次也没见过?”
听她这么说,张馒叹了口气道:“我也是最近几年才被老杨调到王府门前当值,之前我在王府没什么固定的差事,可这几年,皇上年纪也大了,来王府的时候少了,所有我从未见过,但是我娘小时候和我说,皇上自有天神庇佑,若能有幸一见,就能沾沾帝王气,以后那些牛鬼蛇神什么的,必是半分也不敢侵扰了。”
“还有这种说法?”
“那是自然,我娘和我说的,必不能有错!”
阿玄一直走在前面,此刻却是转身对张馒说道:“你也不必求什么天神庇佑,你娘生前将你托付给我,你就安心听我的,牛鬼蛇神也肯定不会侵扰你。”
陈卿看热闹般看着二人,面露奸笑。
“我娘什么时候把我托付给你了?你也就大我五岁,当时我娘说的是让你带我去找个人家收留,可没说是托付给你。”
张馒不肯罢休,反驳道。
可是说完,又有些底气不足。
当年张馒的娘亲病危离世的时候,张馒才四岁,因自小没有父亲,家里又很是拮据,娘亲病重后更是雪上加霜,吃喝全靠邻里接济,所以张馒自小便十分瘦弱。
一次偶然机会,张馒遇上了阿玄,两人成了好朋友,阿玄对张馒也是十分照顾,经常帮他出气,打跑那些欺负他的小孩子。
张馒娘亲去世的时候,阿玄也在场,她最后也动弹不得,身旁也没有大人,只能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拜托略大一些的阿玄,给张馒找个人家收留。
那时候,阿玄虽然也才九岁,却轻轻拍着哭的不成样子的张馒,一口答应了张馒的娘亲,发誓一定会好好照顾这个弟弟。
最后,阿玄把自己那年全部的压岁钱拿出来给张馒的娘亲下了葬,然后带着张馒回了自己的家。
阿玄的父母都在王府当值,见小小的张馒甚是可怜,便也收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