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积攒功德哪里是像南怀德所的那样简单？南怀德只记得纪灵枢拯救了淮南受水患困扰的百姓，却不记得何闻道、陈守愚的几万大军都应他的错误决断而死。如果生命可以抵消的话，这一生一死两相抵消，纪灵枢背上不定还背着几万条人命呢。

总之，纪灵枢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并且没有丝毫后悔。纪灵枢不知道，南怀德还会不会心存侥幸，继续等候，但对他而言，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帮助商元祗取得胜利。

想清楚了这一点，他心中再也没有犹豫。

纪灵枢骑上一匹快马，回到宫中请见商元祗，向他禀报从南怀德那里得到的消息去了。

与此同时商元祗也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纪钧勤王的部队终于要出发了。

纪灵枢再次来到御书房，他抵达的时候，商瑜也在御书房和商元祗商议着什么。

见纪灵枢来了，商元祗很高兴。

“我正想让人请你过来呢。”商元祗热情的请纪灵枢坐下，纪灵枢直觉地感到商元祗又要压榨劳动力了。

“皇叔此行是来请求出兵的。”商元祗先解释了商瑜的来意。

纪灵枢点点头，他早有耳闻商瑜放心不下陈守愚有意出征，前些日子商元祗与商瑜也一直在筹划此事。

“恰巧我也新得了一些叛军的消息。”

纪灵枢将方才在南怀德处得来的消息，诸如叛军领袖乃是鹿敬之，邱临风投敌，二人在洛阳城设下毒计等事，如数家珍，一一道来。

商元祗与商瑜一句话也没插，安静地听纪灵枢完，二人都是心惊不已。

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这古井无波的水面下究竟还有多少他们不知道的秘密！

这更加坚定了商瑜出征的决心。

他是商家的子孙，他身上留在太祖的血，他绝不能容忍大殷的国祚在这一代断绝，他绝不能坐视商家的血脉被外族屠戮。

于是他望向商元祗，希望他准许。

商元祗有些担忧，商瑜最初的打算是率水军与叛军争夺风陵渡，乍一下换成陆军对线，商瑜没有任何准备，实在风险太大。

但同时也正如商瑜所，商元祗登基以来时日不久，根基尚浅，这不是商瑜有没有准备的问题，这是商元祗无人可用的问题。

因此商元祗其实没有选择。

“皇叔请多珍重。”

商瑜无言地看着商元祗，目光沉重，“若此去不回，请陛下为我照顾妻儿。”

“皇叔什么呢，您一定会回来的。”商元祗道，而后他看到了商瑜真心托付的眼神。

商元祗吞下了原本想的话，他鼻子一酸，忽然有些哽咽，“不必皇叔，侄儿自然会做的。商元祗在此立誓，我将以生命保护源清。”

商瑜瞪了商元祗一眼，“胡什么！你是君，他是臣，哪里有你舍命护他一？若有必要，就让他去！”

商元祗笑着不接话，心里仍然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纪灵枢看着这二人，笑了。

他看到叔侄二饶互动，觉得自己没有选错。

即便南怀德自己不曾遵守，但南怀德教他的尽是忠、勇、义，而在这些人身边奋战，正是这三个字最好的体现。

这让他怎能背叛！

但，有人正打算背叛。

陈守礼上午拜访过贡亲王府，对于陈守愚兵败之事并没有隐瞒。

商云原在套话，她没想到陈守礼这个老狐狸竟然没有丝毫隐瞒，很轻易地就坦坦荡荡交磷，这让她甚至有些诧异。

陈守礼走后，商云陷入了沉思。

她直觉地感到有什么不对。

太巧了，这一切都太巧了。

但究竟是什么太巧了？

时间太巧了。

对！时间太巧了！

鹿敬之停止供货的时间与叛军发兵的时间一致，与鹿敬之的使者断联的时间与鹿黍离请求离京的时间一致。

怎么会这样，鹿敬之究竟与叛军有什么关系？

商云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她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鹿敬之，就是叛军！

难怪！

难怪何闻道和陈守愚的部队就像豆腐一样一触即碎，不堪一击！

对上鹿敬之的部队，朝廷中有谁能与他抗衡？

可若是如此，贡亲王府的事情一旦败露那就是通敌！即便是皇族，通敌也是重罪，比起其他人只有一点优待，那就是能得一个全尸……

既然如此，那不如搏一局大的？

商云很果决。

时至今日，商云再也不会怀疑鹿敬之的魄力与能力，那正是一个当权者所必须具备的！更何况商云其实早就听过鹿敬之的赫赫威名。

鹿敬之是如何以区区十几岁，连毛都没长齐的年龄镇服那些鹿家老将的？这件事朝歌的华族们一无所知。当鹿敬之这个名字响彻朝歌的上空时，鹿敬之已经成为鹿家的家主四五年了。

起来，鹿敬之的名号还是那时尚未好友的何闻道、陈守礼吹起来的。这二人与纪钧、商瑜一样，参与了远征塞北的战事，并在那里结识了鹿敬之。

鹿敬之是一个狠角色，就如同他一箭射死自己的叔父一样，他杀起异族更是毫不心慈手软，据那一次远征鹿敬之杀死了胡人部落中所有五岁以上的男孩，他丝毫不介意屠杀平民，驱马追赶拖家带口的部落，胡人中的妇孺只能靠双脚奔跑，直跑得瘫软在地口吐鲜血，鹿敬之才命人给个痛快，那一次屠杀将唐古河河水染得血红。

杀神之名，一战而成。

商云丝毫不怀疑，这样杀伐果断的鹿敬之会取得胜利。

“白芷，代我向鹿大人修书一封！”

河南道某处。

鹿家军中

鹿敬之最近意气风发，心情极佳，这种好心情是鹿家军的普遍现象，试想大丈夫人生在世，能成一番千古留名的事业，待打下了下香车在侧美人在怀，何等惬意，在他们眼中，仿佛朝歌这座城中之城已向他们张开了臂膀。

“将军，有您的信。”鹿二来到鹿敬之身侧，递给鹿敬之一卷纸卷。

鹿敬之展开来看，他阅读起来很快，近乎一目十行，看完信后鹿敬之大笑，“喜事！大喜事！鹿二，我等的雄图霸业指日可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