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湘君,白仙叹息一声,自己还是太容易迷恋红尘了。
温柔乡英雄冢。
“所以明天不来教坊司了。”
后天再来。
白仙心中补了一句,翻身上马,看着教坊司的招牌,嘀嘀咕咕着。
在路边摊吃过早粥,慢悠悠往衙门赶,刚点完卯,正要去金严堂找俩伙计混口酒喝,吏员忽然跑来,道:“白大人,曹公召见您。”
又召见?
白仙腹诽了一句,不知这位大太监又为啥召见自己,跟着上了正气,有些看不懂。
曹孟正跟一名穿着儒衫,须着山羊胡的半百老者对弈,老者满头银丝,面容却是年轻,肌肤娇嫩的连一些小姑娘都比不上。
相当识的没有开口打搅,静静站在那,神游太虚。
许久之后。
“这位是圣人书院的大儒,常新林。”曹孟为常新林倒茶,边道。
白仙神游完太虚,有些不明所以,大儒就大儒吗,跟我介绍干嘛?
内心腹诽,还是拱手道:“晚辈白仙见过常大儒。”
“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不错。”常新林拿起茶杯,轻轻抿了口,淡笑道。
曹孟吹了下茶杯内的茶叶,道:“秋闱在即,需要一个人前往圣人书院看护秋闱卷章,
本座思来想去,你最适合这个职务。”
儒家把持朝政,秋闱等开考,在没有进入殿试之前,全由儒家一手负责,包括卷章写作,都是极为保密,
不允出错,而三司也会派出人手前去督查,防止儒家内部有人错改卷章,确保科举的公正性。
白仙看着一同下来的常新林大儒,为啥偌大的金吾卫,你就选了我呢?
常新林看着白仙眼中的幽怨,扶山羊胡,淡笑道:“秋闱乃大魏三年来的盛世,儒林之幸事,你身为读书人,参与其中最为合适。”
他用清光术看了下白仙,这小子居然不是武者,令他有些错愕之余便是惊喜,果然那些输出暴力狂们是不可能会读书的。
白仙挠头,你这么认准我的吗?
无奈拉上小黑马,翻身上马,跟着常新林大儒的车撵前往京城外的圣人书院。
距离秋闱还有二旬,白仙算了一下,自己这个月是别想回京城了,苦啊,曹孟这个老贼,不是说好咱们一个阵营的吗?
你怎么能把我调到这些清水衙门去呢?
“听闻白道长与李太白惺惺相惜,做下诗二首,不妨为老夫解释一番。”大儒车撵内声音传出,白仙无聊也是无聊,歪着头看着车撵。
儒家大儒,不知这位是几品,随口道:“偶然所做的诗词,入不得大儒法眼,
李兄志在四海,孤鹭不饮一池水,自当翱翔四海求其凰,在下有感而发,望李太白迷途知返,莫要迷恋凤求凰,
男儿生当在世,必然是建功立业,顶天立地才行。”
常新林闭目不语,半响叹息一声,道:“太白若有道长一半悟性,老夫便欣慰了。”
“常大儒别这么说,人各有志吗。”白仙腼腆了一句,这道长听着真爽。
常新林又道:“道长可曾读过书?”
“家师自幼教导圣人经意与道尊典籍,也算是半个读书人吧。”白仙胡口搪塞了一句,但毕竟是在大儒面前,没扯什么金句名言。
白仙看向远处若隐若现的青山,亭宇楼隐现,眼前一亮,想起关于儒家的卷宗。
圣人书院本不坐落于京城,而是在东州,六百多年前前朝立国,亚圣高举着书院降在前朝旧都,震慑天下妖魔,
而书院更为被传颂为圣人书院,便是因为那位亚圣,自此,儒家像是开了挂似的,蓬勃发展,
大魏立国之处,祖皇帝将圣人书院前到如今的京城,
圣人书院自此崛起,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傲然姿态,强盛至今,大魏有染指佛门势力范围的举动,大半底气来自于强盛的圣人书院。
当世大儒,名动四方的大学士,不是出圣人书院,也与圣人书院有特殊的师生情谊,而圣人,所说的不是开创儒家的圣人,
而是让儒家崛起,成为如今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儒家的孟亚圣。
从京城到此处,花了两个时辰,来回便是四个时辰,白仙算计了一下,看着山脚下的石碑,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是云麓书院?”
“呵呵。”常新林掀开车帘,单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放在腹部,仰望着从山脚到山顶都是建筑的书院,行了注目礼后,才下车,道:
“世人只知书院因亚圣而威镇寰宇,却不知它本名为云麓书院,世人尊敬亚圣,称呼为圣人书院,
可它本名便是云麓书院。”
常新林自怀一股傲然气魄淡笑道。
人的名树的影。
云麓书院对于自己被改名为圣人书院四处传扬的事情,显然是知道的。
所以这就是你们知道是错的,但也不去管的原因,儒家因亚圣而名震天下,也是几百年来的事。
白仙想想也理解,毕竟那位创办儒家的圣人所处的时代太过久远了,但亚圣不一样,近几百年崛起的圣人。
自然能让云麓书院的招牌镀上一层圣人的金。
读书人,惜名声。
白仙心里吐槽,为了招学生,还真是连书院名字都不介意了。
古木参天,浓荫蔽日,山光水色汇聚于一体,后山成排成排的竹林,更为云麓书院增添一分人文气息。
一趟走下来,白仙脑子里只有三个字。
够败家。
古董就这么随意放着,当摆饰一样四处装饰,看的白仙都想抢了算了。
人家的古董如果不是白仙恰逢知道,一般人还真看不出,读书人,讲究的是内含与内敛,摆明着放个价值连城的宝物在你面前,
你能认出是识货,认不出的人,自然不会觊觎它的价值。
“道长啊,云麓书院如何?”常新林将白仙请到后院,自个的屋舍当中,亲自为其煮茶。
白仙砸吧一下嘴,故作深沉,道:“清幽雅静,别有洞天。”
词穷了。
白仙怀疑自己了,其实也不是那么的好看,就是在书院走一圈,差不多把大魏四个地理区该有的景观全都看了一遍。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倒是不假,二百多年前,先生们曾将一半的藏品赠予皇室,至今仍在御花园内,可惜了,吾等看不到,昔日的书院,是何等的人间绝唱。”
白仙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让自己词穷的原来是百分之五十的底蕴,百分百的话。
白仙估计只能奈何老子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常先生,在下是来履行职责的,而非前来观光,告辞。”白仙喝了口茶,拱手告辞。
再跟这个老学究待下去,自己怕不是得要怀疑人生?
常新林起身,笑了笑,道:“老夫便是此次秋闱卷章的行政主官。”
“大人好。”白仙吓了一跳。
原来跟自己喝茶的,是顶头上司啊。
怪不得名目张大拉自己摸鱼。
常新林踱步而出,扭头道:“老夫曾想,让名满天下的士子来为书院的学生们劝学,秋闱或有奇效。”
白仙不解看着这位大儒,这又是玩那出?
“读书人又岂能是圣人一家,当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才最具活力,卷章不仅考策论、经义、兵法、道德、法学、治国,同样也考君子八艺。”
常新林踱步走到白仙身前,道:“堂堂圣人书院,三年没出状元!
你不必督查,另有金吾卫之人替你督查,老夫要你,鞭策书院学子,挑灯夜读,如若今年书院出状元,书院上下欠你一个人情。”
这……。
后面多是废话,前面两句才是要考的。
“大儒说笑了,在下不过一介散人,连私塾都没读过,如何能教导得了,书院的人杰们?”白仙眯了眯眼,虽然很诱人,但他选择拒绝。
无缘无故的恩,可是很重的。
云麓书院什么地位?
人情,可是天大的恩惠。
常新林背着双手入屋,传出一句话:“寒门出贵子,你恰逢寒门而出,本座交予你了,不中也无妨,
你无责,书院该承的情,自不会忘。”
白仙砸吧嘴,坐在常新林屋舍门槛上,沉思着这是为什么?
名满天下的书院为没出状元而忧愁。
毕竟秋闱,有文武之分,向来争锋强烈,莫非……。
成也名气,败也名气。
当看到散学后三三两两,看谁都鼻孔朝天的书院学子们,白仙仿佛知道了原因所在。
“想通了?”常新林眼神平静道。
白仙伸手,道:“既然要我做事,还请大儒给予凭证。”
“此乃老夫玉佩,凭此可调动书院财力物力,拥有惩戒之权。”常新林将腰带上挂的羊脂玉佩递给白仙。
上面刻画着亭宇楼,入手温润,连灵觉都舒缓几分,温养法器!
白仙眼前一亮,把玩了几下,拱手道:“断然不让书院大儒们失望,不过先说好,不管我做什么,书院都不得出来干涉!”
常新林仔细看着白仙,半响才道:
“不乱国法,作奸犯科,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