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淡水与夏瑜从刑堂回来,看到回复到原样的客房,都不知有多惊讶。
明明前面,卢悦还昏迷了四天,怎么一起来,就回插天峰?她就不能休息两天再走?
难得看到自己徒弟也傻在那里,梅枝摇头,“这一点,你们都要跟卢悦学,任何事,都没黏黏糊糊,既然已经醒了,当然要回插天峰。在这里多养两天意义实实不大,反而让她自己落了下乘。”
“师伯,她那个样子,能爬上插天峰吗?”夏瑜严重怀疑卢悦此时的体力。
“你当你师伯我是什么?”梅枝不满,“有我这个顶级丹师在,她除了没醒过来外,身上伤只有好,哪有坏的?”
这倒是……。可夏瑜总觉得怪怪的。
苏淡水拉了她一把,自己腻到师父身边,“师父,那卢悦也没管司马雅?”
“咳!你们以为她像你们那么蠢啊?”梅枝撇撇嘴,“你弃疾师伯亲自下令,让司马雅和那个什么人,禁了修为,一起到麻埠去挖矿百年。”
百年?
苏淡水和夏瑜太吃惊了,司马雅虽是筑基修士,可百年以后,就算再回来,又能做什么?
到时候只怕连温家,都没她的一席之地了。
至于那个炼气修士,能活到百年吗?
弃疾师伯还真是厉害,一句话,比她们在那喊打喊杀强多了。
两人齐齐咽了一口吐沫。
“傻了吧?”梅枝好笑,点了苏淡水额头一指,“学着点吧,你师父我因为她的懂事,还自动送了两瓶参芝丹。你们什么时候能学会,让我主动送东西,就算修炼到家了。”
已经往插天峰爬的卢悦可不知道梅枝师伯,会那般帮她拉仇恨值,她现在只想能快点到自己住的冰窟,把那里的五行聚灵盘撤下,然后好好查看鬼面幡。
冰窟洞府还如之前离开样子,没有一丝改变,卢悦收了阵牌,心情大好。
没有阵牌,除非逢生师伯亲至,否则谁也进不了她这里,真是太好了。
不过,五行聚灵盘上的灵石怎么会全然化白,变成凡石,还是一碰即碎的粉沫?
卢悦盯了半天,终于后知后觉,查出不对。
怪不得她醒来时,会在梅枝师伯那;怪不得,她刚说让时雨师伯为她做主,时雨师伯就是那样的表情;怪不得梅枝师伯会给自己参芝丹;怪不得弃疾师伯那般好说话,惩罚司马雅毫不留情。
呵呵!却原来自己昏迷了好几天。
五行聚灵盘上安得虽然只是下品灵石,可是因为她暂时不能修炼,每换一次,至少可以运行半月。
卢悦咬牙,她出冰窟的那天,分明离换灵石还有三天时间。
若是早知道……卢悦又暗暗呸了自己一声,她还是得到插天峰来。
温家别想从她这占一点便宜。
好在这里现在没了灵气,她再动鬼面幡应该也没灵气能再相助到它。
卢悦珍而重之地摸出一大一小两个玉盒,一个装得是她从管妮那六折买来的九张雷暴符,一个装得是天雷子。
这两样东西,都与天雷有异曲同功之妙,鬼面幡为魔门鬼物,生来被这东西克制……。
鬼面幡被她狠狠摔到地上。
卢悦往后退了一步,虽然这死东西,看样子没有一点改变的样子,她却不相信,她这次被陷在鬼面幡的记忆里,真得与这东西没有一点关系。
“……我还以为,你耐心很好,没想到……还是太小了啊。”
看着她从来没动过的破烂幡面,飘出一个影子,卢悦神情说不出的凝重,这影子披散着头发,把脸部全遮了。
“阁下当个没脸鬼,又算什么?”
卢悦强自按下自己噗通噗通要控制不住的心跳,瞅着那影子,不敢有点示弱的表现。
这鬼面幡是上古魔宝,既然在炼魂宗在修仙界,沉寂那么多年,那现在出来的幡鬼,就有可能是上古以前的。
可恨她刚进鬼面幡时,天天伤心愤怒谷正蕃,没打量过里面的幡鬼。
不对,那时她天天恨不得魂飞烟灭算了,哪有心情打量里面的东西?
反正都是鬼,一群不得自由的鬼。
“脸?呵呵,我确实没脸,我的脸,不应该出现在这杆破败的魔宝里。”
鬼影似哭似笑的声音,带着股癫狂,“我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师门,哪还有脸,把脸露出来见人?”
卢悦再往后退了一步,这种还有自己意志的幡鬼,生前修为最少是结丹期,被折磨这么多年,他应该非常想自我解脱,万一他看出自己手里的东西,跟自己拼了怎么办?
她的目标不是毁里面的幡鬼。
她的目标是整个鬼布幡,手上的东西,绝不能这般浪费掉。
“这里不是你能呆的地方,你还是哪来回哪去吧!”卢悦声音说不出的严厉,“还有,不准再来找我。”
其他的要挟之话,她说不出来,魂飞魄散是里面所有大幡鬼都想的,人家连这个都不怕,还会怕什么?
“我不知你从何得知鬼面幡,但我欣喜你要毁它的决心。”
无面鬼影始终飘在幡面上,“从上古至今,我跟了无数代主人,可是只有你一个,是真真正正要毁了此物之人,我想帮你。”
“帮我?”卢悦冷哼,“是帮你自己吧?”
“是!帮你……就是帮我自己。”鬼影跟了卢悦整整八年,对这小丫头也算了解了那么点。这是个顺毛驴,顺着她,没事。反着她,她一定会从其他地方,给他苦头吃,虽然那些苦头,对现在的他来说,可能只是享受。
卢悦滞了滞,她想毁鬼面幡,做梦都想毁,只要能毁了此物,哪怕丢了她重活一世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好,你说说,你要如何帮我?”
“你的修为太低,现在毁不了它。”
卢悦烦燥,这个她知道,不用他说,“费话少说,你只要告诉我,如何毁去此物就行。”
“此为魔宝,炼成之日,集战场十万军魂为祭。想要毁了它,你只能为它集齐二十万生灵的感激念力,以念力为引,助十万军魂归家,到了那时,才能真真正正地毁了它。”
卢悦震惊,这么说,上辈子,哪怕谷令则他们费了那么大的功夫,甚至引两城人之性命,也没能把鬼面幡真毁掉!
“……它是鬼物,你让我如何帮它集二十万生灵的感激念力?”
“认主!到时……你就是它,它就是你。”
让鬼面幡认她为主?卢悦再次退后一步,丁岐山是东亭宗大有前途的弟子,凭他的灵根资质,哪怕没有鬼面幡相助,他想要结丹,手到擒来。
明石最后能结婴,丁岐山那般会算计,又如何不能结婴。
那他为何最后放弃道门,成了真正的魔头?
是因为当年,他也曾受到这幡鬼的诱惑吗?
然后一步步,远离他的最初衷?
卢悦脸上的戒备,让鬼影心头大畅,“你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这么多年,我一直让鬼面幡有如破败的普通魂幡,就是怕那些魔门之人,最终找到它。”
“可是一年年,它始终在那,而我的魂力,也支持不了多长时间了,若我不在了,定然不能再压制它做为魔宝的光华,到那时,天下生灵涂炭,我的罪孽又再加一项。”
鬼影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痛苦,“所以,没办法下,我只能让一个没什么本事的炼魂宗修士捡到它,把它带到道门。只要有心思纯善,不被鬼面幡所诱之正道修士,在我的相帮下,就一定能毁了它。”
“我跟了你八年,这八年来,只要有机会,你就把所有灵力用在毁鬼面幡上,我相信你,也请你能相信我,我们一起,毁了此物。”
……说得再好听……,也只是话罢了。
卢悦心中忌惮,十一岁得到鬼面幡,有时她言行无忌,或许这阴魂,早知她是重生之人,若是那样,那她该如何应对?
“我怎么从你的话里,听出你与这鬼面幡关系非浅?”
鬼影无由地打了个抖,只为证明自己的炼器本事比师兄好,他干了什么事?
整个器宗,七十六人,最后全毁在他亲手炼制的魔宝上,他对得起谁啊?
师爷、师伯、师叔、师父、师兄、师姐、师弟、师妹,那个娇娇软软的小师姐,那般跟他在鬼面幡里,****被阴火烧灼,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卢悦虽然看不到这鬼影的面,却在他越来越抖的魂影里,明白了某些。
“畜牲!”
一句句畜牲,一句句孽障,是他们一开始骂他的话,后来,他们再也不骂了,只是找准机会,把命丢在助幡主的行动上。
先是师爷,然后他们有样学样,小师妹最后选择听幡主之令自暴的时候,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我……是畜牲!我是……孽障!我是畜牲,是孽障……”
凄厉的鬼哭,让卢悦翻了翻白眼,她要不是曾当过鬼,都能被他吓死,一句话,至于这样翻来覆去说不停吗?
她是大病之声,可听不得这般鬼声。
卢悦把弃疾师伯给她的金钢经摸出来放到温玉床上,自己拿了一碗大补汤来,一边喝肉汤,一边防着这鬼影朝她突然暴起。
“……你有同情心吗?”
“同情?给你?”卢悦吃惊,狠狠喝了一大口汤,“那你还是好好做梦吧!”
“你不想毁鬼面幡吗?”
当了鬼是没有泪的,自己哭了半天,人家还能有这么好的胃口,那再卖力,也是无用的,只能另想办法了。
“想啊!不过你想让我把鬼面幡认主的事,就免了。”
“你不敢相信你自己?你怕受不了上古魔宝的诱惑?”
“呵!这世上,有几人能受得了魔宝的诱惑?”卢悦冷笑,“若真那般容易,这鬼面幡也不会到现在,还存在了吧?”
这倒是。
若不然,他也不会那般小心翼翼,他选过六个道门修士,甚至鬼面幡的第一任主人,还是他最相信的……朋友……!
“我不想挑战我的本性,更不相信你,所以,你想助我毁了此物,就得另想办法来。”
卢悦抽抽鼻子,这阴魂身上还有被阴火烧灼的暗腐之气,也就是说,他还是归鬼面幡管的,既然如此,只要不到它的三尺之内,它是动不了她的。
“挑战……本性?”
鬼影喃喃,他是蠢死的吧?
“……还有一个办法,你要掘一国龙脉,请有皇室血脉之人,让他把龙气吸尽,然后取他三滴精血。到时你应该就可以用你的二十万念力,喝令十万军魂归家。”
卢悦眨了两下眼,据说洒山就有关系洒水一国的龙脉,至于皇宝血脉,叶晨阳当过皇子,应该算吧?
想让她帮唐家的子孙吸收龙气,哼!做梦也别想。
“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鬼影晃了晃,“你就没其他的问我吗?”
他可是上古之人,是个人,都会好奇下吧?
那么多代主人,哪一个不是通过他,发下大笔财的?
原本他打定主意,再也不会为那些表面正值,内里肮脏的所谓道门修士出谋划策。可是这般,漠不关心,也太不对了吧?
卢悦好笑,问什么?问上古那些大神的洞府所在地?她这个重生回来的人,所知的秘地,就不止六个。
有时候过犹不及,该她的,她会争取,不该她的,她也不屑,“第一,我不缺灵石。第二,我不缺灵草。第三,我逍遥是四大道门之一,而我是逍遥的核心弟子。你的东西……我没兴趣。而且——你还不值得我信任。”
鬼影透过重重发丝,仔细打量了一下卢悦,小丫头虽寡白却自信的面上,容 不得他再说什么,心中一叹,终于钻回鬼面幡了。
卢悦等了一刻,看那鬼面幡真得没一点动静,终于放些心,一支长长的玉盒被她拿在手上,手中灵力一吐间,玉盒盖上鬼面幡。
两支藤蔓轻轻一拱,把玉盒翻过来,里面的鬼面幡还是乖乖的,只是卢悦却再不放心,随着玉盒盖上的,是一道又一道禁制符,被她狠狠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