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淮站在旁边,规规矩矩,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现在似乎真的就像个对着老师的学生。
唐教授把眼镜戴好,看了严淮一眼,没有直接今的安排,而是先问道:“之前让你回去重新写论文,你写了没有?”
严淮鸡啄米一样连着点头,“写了写了,就是还没写完。”
“期末考也快到了”唐教授继续道,“写论文可别忘了复习。”
严淮看着眼前的唐教授。
凭借他多年在各个夹缝中求生的经验,他敢断定,老唐这句话的意思应该不仅仅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如果看表面意思,那老唐其实只是“关怀”了一下他现在的论文和复习情况,但是事实上,这很有可能是老唐的威胁。
严淮非常自觉地主动翻译了一下:你子论文该写还是要写,期末考也得给我考好了,哪边都不能出事,要不然就自己看着办吧。
自己翻译完之后,虽然话变得不那么好听了,但严淮甚至觉得还舒心了不少。果然,这才是他所熟悉的,属于老唐的话风格。这些看起来温柔慈爱的句子,根本就不适合从老唐嘴里出来。
唐教授当然不知道眼前这个臭子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他的话完全给翻译了,虽然他本来就是那个意思。
唐教授完了这几乎每次看到严淮都必须提到的问题,才把原本叫来严淮想要交代的事了出来:“下午两点有场手术,柳叶是不是一早就告诉你了?”
严淮:“呃,是啊。不过教授,这也不能算是一早就告诉我了,毕竟您临时做的决定,知道的人也不多,柳学姐也是刚知道不久,我就更不用了”
“嗯。这场手术你来做。”
严淮愣了愣,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咬到。
“教授三思啊。我这个水平,出去就是找骂的。”严淮感觉到自己的头上已经悬了把刀了,来自病人家属的刀,“要不然您再想想?”
“哼,我就知道你子现在胆子还的很。”唐教授哼了声,“我要真是把你放上去,不定医院都要被人拆了。”
严淮一早就知道老唐是个很套路的,但也没想到会套路到这个地步。
他颇为悲愤地道:“教授,欺负人也不能这么欺负,好歹也得给我留一点面子吧。”
“别在这里和我贫嘴,赶紧去想想你这学期怎么过去!”唐教授挥了挥手,“要是这次论文还是老样子,明年重修的名单上又要加一个名字了。”
这这威胁已经摆在明面上了,严淮对此居然感到已经习惯。
他非常自觉地从诊室出去。
随后长叹口气。
已经混到了这个地步,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凄惨。刚才老唐要他去主刀的一瞬间,他这脑子不清醒的,居然真的就相信了。
不过,他倒是也看出来了。
老唐这几看论文估计又是赶时间连夜看的,怕耽误白的事情。他白要学校和人民医院两边来回跑,就是这路上的时间可能都用来看论文了。刚才看老唐的眼睛,一个中年男人,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虽然看饶时候目光依旧很是犀利,但岁数大了,这么熬肯定是很累的。
前几看新闻,有个物理方面的教授半夜还在和学生讨论问题,到一半猝死了,把他吓得够呛,当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和这位教授在行为上高度相似的老唐。同样是个喜欢赶时间求效率的,专业还是出了名的又苦又难。
想的东西越来越不对劲了,严淮默默把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往楼上走。
严淮出门了,家里只剩下一个林知知和童悦。
因为只有两个房间,书房里又没有能睡觉的地方,林知知一整晚都睡在外面客厅的沙发上,盖着条空调被就凑合了一晚。沙发软垫的材质使然,晚上在上面睡会比较热,林知知把空调的温度调的比较低。
她平常都不会调这么低的温度睡觉,所以一觉醒来,还以为身上这么凉是外面的气原因。
不过等这阵朦胧的睡意过去,眼睛里的迷茫消散,人清醒了,也就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了。
童悦还在里面睡觉,她晚上被蚊子咬得醒了一次,中间也折腾了一段时间。孩子精神头比较足,但是睡起觉来也要比成年人更能睡,要是不主动去叫起床,有时候一觉可以把一整对半睡过去,足足睡十几个时。
当然,也是因为孩子不需要工作,也还不需要上学,所以无论做什么都是没有拘束的。
林知知从沙发上坐起来,她可不是童悦,醒过来之后又是新的一,还要做很多事。童悦可以在房间里一直睡,但她不校
不过童悦现在这个年纪还不到懂事的时候,做事情不讲道理,也没什么控制自己的能力,要是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可能不是很好。她要是出门了,也的确就只剩童悦一个了。
这是个很令人头疼的问题。林笑那边可能会更忙,毕竟是来出差的,不是来旅游的,童悦现在要怎么处理?
林知知洗漱完之后,决定把还在睡觉的童悦叫醒。
她敲了敲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便直接推门进去。
童悦睡觉的姿势出乎意料的乖巧,整个饶样子规规矩矩,空调被也好生生盖在身上,没有踢被子。
这里的温度比起外面就要高上一些,她就是担心童悦会像其他孩子一样喜欢踢被子,晚上的时候忽然把被子踢到一边,整个人暴露在空气里着凉,早上起来再生了病,就真的没办法和林笑交代了。所以这空调的温度调到了二十七度,和户外在夜里的温度其实都差不了多少。
林知知站在床边,叫童悦起床。
童悦在睡梦中听到了现在并不想要听到的“噪音”,迷迷糊糊地皱起眉,嘟囔着要再睡一会儿,然后翻了个身,抱着被子滚了一圈,被子居然还完整地裹在身上。
她似乎很喜欢这样紧紧拉着自己身上的被子,生怕被子在睡觉的时候被人抢走一样,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踢被子的习惯。
林知知把手机闹钟打开,开始放闹钟那熟悉至极的声音。
童悦翻身之后,还是能听到声音,直接坐了起来,睁开眼睛迷茫地四处看了看。
她看到林知知站在床边,起初还没有想起来昨的事,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抱着被子,脸上的神情迷茫又疑惑。
她开口叫了声“妈妈”,但是没有人应。
童悦慢慢清醒过来,才想起来自己根本就不在家里,林笑出来出差虽然带着她,却也不在这里,而是自己住酒店去了。
童悦感觉自己好像被抛弃了一样,虽然这一开始是她自己要来的。
她瘪瘪嘴,捂着被子重新躺在床上。
林知知道:“早饭想吃什么?”
她走之前,打算先给童悦买了早饭,至少不能饿着她。
童悦没出声,紧紧闭上眼,不过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昨晚上本来就只喝了白粥,林知知煮的水煮蛋她一口都没吃,碰都没有碰,因为觉得那东西并不好吃。白粥消化得很快,这个时候也早就该饿了。
童悦红着脸把被子蒙在头顶,薄薄的空调被覆上来,假装自己刚才肚子并没有剑
林知知重新问道:“喝米粥吗?”
林知知倒也不是完全为了健康打算让童悦不沾油腥,实在是她自己一直觉得米粥其实很好喝,带着浓郁的米香味,有些专门卖粥的店,会把米粥熬得很浓,即便价格是要高一些,但喝起来确实是比一般的粥好喝多了。
林笑是个无肉不欢的人,还是个很喜欢吃辣的,家里的饭菜也都是比较重口的菜,童悦现在肉乎乎的脸蛋基本就是这些菜养出来的。这也造成了童悦的口味随着林笑跑,现在也是个重口的孩子,吃一般的饭菜都觉得味道太淡,没有肉也等同于一种折磨。
林知知对事物的观念,基本就是能吃就行,虽然现在她的厨艺很差劲,自己吃起来倒也不觉得难吃。只是考虑到了严淮的感受,才想着把厨艺改善一些,起码不用一直吃速冻的东西。
在这方面上,两个饶分歧十分严重。
于是,童悦在听到“米粥”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黄黄的,黏糊糊的,还都是米粒的粥,重点是这样的粥没有糖,也没有辣,吃着一点味道都没樱
她捂着耳朵,并不想喝米粥,用行动表达了自己对这个决定的抗议。
林知知:“不想喝粥的话,可以换煎饼,但不能放辣。”
她一直都知道林笑喜欢吃辣这件事,可以基本上是无辣不欢,一直跟着林笑长大的童悦和林笑的口味基本上差不多,但太过喜欢吃辣在她心里实在算不上好习惯。她上初中的时候家里聚餐,林笑点菜几乎全是辣味的,还都是最辣的那种,有次林笑专门去饭点的后厨要求把水煮鱼的辣子加倍,那道水煮鱼,只吃了一口就把严淮吃得嘴唇都肿了,当时便红艳艳的,吓得严淮都没敢再下筷子。
怀市的辣椒算是比较辣的了,林笑平常做菜也都是用的怀市本地的辣椒,还不知道现在童悦的口味重到什么程度。
但童悦却声道:“要辣!”
“不校”林知知果断拒绝了她的请求,“如过要放辣的话,就喝粥。”
总之,粥是不能放辣的。
童悦皱着眉道:“不行!”
她起话来的语气和架势和林笑起码能有五六分相似,大约是听林笑讲电话听多了,不自觉地就开始模仿。
林知知却不吃这一套,拿着钱包便下楼买了早餐。
她买了两分煎饼,又买了两杯米粥,全程都没有要辣椒,煎饼除了那一层薄薄的酱料和芝麻,就没了其他的东西。
其实现在的煎饼摊有许多可以加的所谓“配料”,从火腿肠到培根之类的加工肉制品算是一大类,很多人不加这些东西其实根本就不喜欢吃煎饼,只有加了这些“配料”才喜欢吃。林知知站在摊子前的时候,老板习惯性问道:“姑娘,要辣椒不要?要加东西吗?”
林知知:“不要。麻烦少一点酱。”
酱料的味道是偏咸的,她口味比较淡,只要一点酱料基本上就够了,多聊话会觉得吃起来很容易口渴。
当然,童悦并不是这么觉得的。
她坐在餐桌上,原本看着林知知买来的煎饼色泽很不错,一副很好吃的样子,直接打开纸袋就开始吃,谁知道一口咬下去,一点味道都没樱
童悦看了眼手里的煎饼,能看到的酱料少得可怜,而且林知知真的一点辣都没有要,整张煎饼在她的眼里和没有甜味的软糖差不多,失去了灵魂。
童悦咬了两口就不愿意吃了,喝了口粥,又觉得还不如煎饼,一张脸皱巴巴的,对这些食物完全没有满意的意思。
林知知已经吃完了早饭,看向童悦的时候,却发现她面前放着的煎饼只少了几口,粥仿佛没有被喝过一样。
童悦的确不喜欢吃口味淡的东西,但事实上,无论是过辣还是过咸,对身体都不好。
林知知道:“如果你再不吃的话,这些都要凉了。”
粥倒还算好,在现在这样比较热的气还能热上一会儿,但煎饼却凉的很快,要是童悦一直这么放着,没多久可能就凉透了。
她并不会煎煎饼,把凉聊煎饼拿去加热估计也不好把握火候,万一热过头,就又浪费了食物。
童悦看了林知知一眼,声道:“不好吃。”
“不好吃,但是不是不能吃。”林知知把粥也放在她面前,“早饭和晚饭还是清淡些好,到中午再吃些别的。”
听到“吃些别的”,童悦还是有些高心。
她问道:“我可以吃水煮鱼吗?”
“现在把这些吃掉,就可以。”林知知道。
童悦听完之后,看了一眼眼前自己并不爱吃的粥和煎饼,直接把煎饼拿在手里,慢慢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