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魏深吸一口气，他的呼吸已经开始乱了。

陈如夏适时开口，关切道：“爸，您冷静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无论如何，都是您的身体最重要。”

陈魏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把气顺了下去，才低声道：“如夏，你可以先出去了。”

“爸，那钥匙我就先放在这里了。”陈如夏有些担忧地看了眼陈魏，“您还是不要太过激动，事情总归会有处理的办法。”

她完，便离开了。

陈如夏几乎没有留恋的态度让陈芷薇捉到了把柄，她道：“爸，你看她的态度，这像是真的关心你吗？几句好话谁不会啊！陈如夏最擅长的就是这样假惺惺地好话，其实心里指不定在想什么呢，要是她真的关心你，肯定不只是而已。”

“够了！”陈魏隐忍着没有开口骂她，毕竟这还是他自己带大的女儿，“薇薇，你今去我的书房，是去做什么？”

“我爸，你还是不相信我，这不是我做的！是陈如夏她自己拿了钥匙，又来是我”

“我年纪大了，眼睛有些不好使，但是鼻子可还是能闻出味道的。”陈魏冷眼看着陈芷薇，“薇薇，书房里只有你身上的香水味，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你一直在自己的姐姐，如夏都没有反驳几句，这还不够明问题吗？这么多年了，如夏在这个家里并没有受到多好的待遇，反而是你，被众人呵护着长大，长到现在，竟是还不如如夏懂事。薇薇，你当真是觉得，如夏的日子过得要比你好过许多吗？”

“当”陈芷薇差点脱口而出那两个字，看到陈魏的脸色，顿时改了口：“不是。爸，我只是觉得她真的没有过几句实话，假惺惺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心烦。要不然我和她又没什么仇，干嘛一直盯着她不放啊。”

“你还知道你们无冤无仇？”陈魏到这里，话锋一转，“那么，你是承认自己去了我的书房，拿了钥匙，还嫁祸给了如夏。薇薇，你在我的书房里，都看到了什么？”

陈芷薇刚刚缓和下来的脸色一变。

她上当了。

陈魏从一开始就没有想着和她姐妹情深的戏码，更没有打算那些陈年旧事，争执来争执去，不过都是些已经过去的事情，现在再，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陈魏就是要让她的注意力放在更吸引她的地方，然后看她的反应，来判断他之前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

陈芷薇确实忽略了自己身上的香水味，这是最近新出的一款香水，因为是比较浓烈的花香，她也只是喷了一点点，想要试试罢了。陈如夏在家里的时候很少喷香水，即便是喷了，也是因为之前出过门。而且陈如夏本人喜欢的香水味道都很是清淡，像这种一闻就知道前调浓烈的花香味，基本都是她才会喷的。

陈芷薇不可思议地站起身。

“爸，我可是你的亲生女儿，现在你居然要算计我来套话，在你眼里，其实我和那些人都没有什么区别，是吗？”

陈芷薇的反应出乎了陈魏的预料。

他愣了一下，随即立刻道：“我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做爸爸的，哪里会存心算计自己的女儿？薇薇，你告诉爸爸，你在书房里，都看到了什么？”

“我能看到什么？不过是些书，除了书还是书。”陈芷薇没好气道。

既然陈魏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才是进过他的书房的那个人，那么这件事也没必要再装下去。

反正，还有一个人，也进过那间书房。

“书里的东西呢？”陈魏已然得十分明白。

“我不知道！”陈芷薇重新坐回去，抱臂看着陈魏，“爸，算计我一次也就够了，再想着算计我，那可就不行了。我不喜欢陈如夏，所以拿了钥匙，想去开陈如夏的门，她今一整都没有出来过几次，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和她话像是没听到似的。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会去书房，这串钥匙是我拿的，但是我也就拿了串钥匙，别怀疑来怀疑去的。”

陈芷薇话不好听也不是一两的事情了，陈魏之前已经算是习惯了她的话方式，只是可能今原本心里就带着一股火气，听着自己女儿在这里话，竟是隐约有些不耐烦了。

他皱着眉道：“除了你，今还有谁进过我的书房？”

他之前专门吩咐过，他人还没有回来之前，不允许随便进出书房，这个规矩已经定下很久了，今这件事出来，不仅仅是东西被动这么简单，不准，家里还有手脚不干净的佣人。

这个前提是，他的女儿嘴里的的的确确都是实话，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编织出来的，专门给自己的父亲听的谎言。

陈芷薇：“我出来的时候，有人进去整理书架了。”

陈魏脸色更差了，“谁进去了？”

“赵莉，平常负责打扫的那个，她书架有点乱了，不过她还记得之前书架是怎么摆的，所以过去把书架上的书都整理了一下，我拿了钥匙出去，她刚好进去。”

“去把赵莉叫进来。”

陈魏冷声道。

陈芷薇拉开门，扫了一眼外面站在一起的佣人，最后把目光定在了最后面那位身上，她正低着头看着身下的地板，“赵莉，你过来，我爸有话跟你。”

“陈市长和我话？”赵莉很是惊愕，“我、我”

“过来！”陈芷薇很是不耐烦，“让你过来你就过来，怎么这么多废话。”

赵莉低着头，跟着陈芷薇走了进去。

陈魏：“赵莉。”

“你在这里工作，也有几年时间了，这段时间，我可从来没有亏待过你。”

陈魏这段话的开口，可以是很经典的要让人走饶开头。

赵莉慌张道：“陈市长，我最近一直有认真打扫，什么都没有漏掉，该做的都做了，我不知道是哪里做错了”

她慌张的样子不似作假，陈魏的话顿了顿，才继续道：“赵莉，你今，有没有去过书房？”

赵莉低着头，声道：“陈市长，我一直都知道您的书房不能随意进出，今去书房，其实是因为因为”

陈芷薇一直看着她，目光里带着警告和威胁的意味。

一个佣人，难道还想要把她出卖吗？

赵莉避开了陈芷薇的视线，声道：“因为您的书有些乱了，我怕您回来之后看到觉得不舒服，所以就动了动那些书”

这句话，可以是漏洞百出。

她进书房的原因，其实可以有很多可能性，但唯独不可能是书房内发生的事。若是真的因为书房里面摆放的书乱了，那么至少也是要在进入书房后才会知道的事情。

赵莉能在这里做事，学历也摆在那里，根本不是什么傻子，出这样漏洞百出的话，总不能像是陈芷薇一样，是因为一直被娇宠着长大，所以分不清什么话该，什么话不该。赵莉可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她的心思再怎么单纯，也不会到傻的程度。

陈魏听完之后，便已经明白了大概。

还是陈芷薇做的，从始至终，这个女儿嘴里的全都是谎言，没有几句话是真话。

陈芷薇却并没有发觉赵莉的话里有什么异常，赵莉甚至都没有提到她的名字。

但是陈魏的眼神，已经渐渐冷静了下来。

这比起赵莉来，倒是还要好些，至少陈芷薇是他的女儿，无论如何是站在他这边的，就算是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也总比被外人知道要好。

赵莉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出。

这里的气氛几乎凝固了，无论是陈芷薇还是陈魏，脸色都难看的很，尤其是陈魏，平日里陈魏的样子还算是比较平和的，很少动怒，倒是陈芷薇经常会因为一些事发脾气。陈魏只是在陈芷薇犯了事的时候，才会发怒，但那也只是那么一会儿的事情，等到陈芷薇认了错，再过上一段时间，也就没事了。陈魏真正发怒的样子，或许就是现在这样。

他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桌面上，眼睛不清是在看谁，但是目光凌厉，对视的一瞬间，只会让人觉得这目光像伺机而动的毒蛇一般，根本没有一丝感情。

即便是看着陈芷薇的时候，他也并没有过多的情福

陈芷薇还算满意赵莉的答复，她看着陈魏：“爸，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了，那也就没必要盯着我了，我先走了。”

她站起身，还没来得及走出一步，就被陈魏叫住。

“等等。”他动都没动，像是早就知道陈芷薇会急着逃开，“薇薇，爸爸有些话要和你。”

赵莉很识眼色地退了出去。

陈家父女两个人面对着面，陈芷薇有些不解。

“什么话爸，你就这么让她出去了？你就不问问她都做了些什么吗？”

“做的什么我自然清楚。薇薇，是你翻了那些书，看到了里面的东西。”陈魏看着陈芷薇自欺欺饶坦然，只觉得有些荒谬，“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做什么，都逃不过我的眼睛。薇薇，家里的佣人现在都向着你，这原本是件好事，但是如果用在撒谎和欺骗上，就算不得好事了。”

他觉得最荒谬的事，作为他的女儿，一个政客的孩子，处事不够圆滑也就罢了，竟还有些过分的自信。陈芷薇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演技十分拙劣，想要骗过他这个在政界游走多年的人，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这样的自信，得好听点还是自信，得难听点，那就是蠢。他还希望自己的女儿将来能做些大事业，可现在看来，陈芷薇的城府，还远远没有到那个阶层，就算是站到了高处，也不过是只自以为披着狼皮的绵羊，群狼环伺之时，没有逃离的可能。

陈芷薇已经确定赵莉帮她抗下了这个罪名，现在镇定了不少，她疑惑道：“爸，你在什么？是赵莉她动了那些书，我只是拿了钥匙啊。”

陈芷薇还在装傻。

陈魏已经不清自己内心的感情了，他看着陈芷薇半晌，竟是一句话都没出口。

话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几乎没有可以转圜的余地，他这个女儿却还是听不明白，到这里，已经没有别的话好了。

半晌，陈魏才终于开口，打算把事情彻底摊开和她讲。讲清楚这中间的利害关系，不定还能让事情变得好看点，至少，让陈芷薇能不那么容易坏事。

陈魏开口的瞬间，门再次被推开。

陈如夏脸上带着些歉意，她看着陈魏，一双眼睛里满是真诚。

“爸，薇薇，我刚才不心把手机落下了，急着收工作室的消息，不得不过来带走，抱歉打扰你们了。”

她完，便拿起了桌子边缘放着的手机，转身关上了门。

陈如夏的手机壳是最简单那种透明壳，也没有挂坠，放在桌子的边缘，几乎没有存在感可言，陈芷薇刚才只顾着和陈魏话，压根没注意到边上居然还有部手机。

陈魏被打断了一下，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薇薇，你应该也知道，爸爸现在做到市长，费了多大的力气。现在下面所有人都盯着市长这个位置，只要做的事出了岔子，就会被下面的民众举报，就算是市长，其实也只是听起来好听些的普通官员。你能有今的生活，都是爸爸在外面顶着压力换来的。”

陈魏忽然起这些，陈芷薇有些纳闷。

“爸，你突然这个做什么？”

她有些不祥的预感，脸上终于有了紧张的神色。

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好日子，从出生开始，生活就足够优越，她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想象，如果陈魏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陈家像是当初的严家一下瞬间垮掉，她要怎么过下去。

当初林知知身上穿的衣服，她的鞋子，可都是一洗再洗，洗到发白发皱的，难道她也要过那样的生活，没有漂亮衣服，没有名贵的保养品和奢侈品，只能干巴巴地过日子？

陈魏看着陈芷薇的脸色，接下来的话，他忽然有些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