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一到顾亦珏手中,又有两名刺客倒下,伤口的血汩汩往外冒。
刺客这下彻底忽视沈君珏,专心对付面前难缠之人。
之前他们以为顾亦珏只有一把尖刀在手,胜算很大。
然而顾亦珏的实力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他们根本没想到顾亦珏一开始便夺了他们的剑,反过来攻击他们。
将敌饶武器变为自己的,够狠!
如果现在他们不专心对付顾亦珏,怕是真的不仅完不成任务,还得全部搭在这里。
坐在椅子上的沈君珏,缓缓闭上双眼,她看不见面前的景象,只能听到利刃相搏的铿锵,和似暴雨倾泻的水声。
随着打斗越来越激烈,她心跳加速,呼吸越发急促,胸口起伏剧烈几乎喘不上气。
她手指扣紧了椅子的扶手,恨不得将扶手掰碎。
半年多前的一幕幕,现在,在她耳边重演。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她不敢睁眼看。
不敢看刺客倒下多少,不敢看顾亦珏有没有受伤。
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快逃。
若不离开,会成为人质,成为筹码,会死。
但是肩头有股巨大的力量,压得她动弹不得。
一瞬间仿若深处地狱,周边都是招魂索命的厉鬼,一个个要将她拖下幽冥深渊。
不,不会的!
沈君珏强力压制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死死拽住扶手,不让她自己有任何动作。
“杀了他们!”
沈君珏骤然睁开眼睛,一声嘶吼。
话音方落,一名刺客倒在她脚边,鲜血溅上裙摆,她身子猛地一颤,只觉一阵眩晕。
沈君珏咬破舌尖,眼前黑雾驱散,打杀之景重归眼前,刺客倒了一半,尸体几乎铺满地面。
她强迫自己睁大眼睛,去接受眼前发生的场景,同半年前一模一样的场景。
这一回,要彻底拔除心魔!
再也不要活在齐叔灵的阴影之下!
最后一名刺客倒下,打杀声终于停下,连瀑布声似乎都比方才弱了些。
室内狭,空气中的血腥味浓郁到令人作呕。
顾亦珏冷眼扫过一地的尸体,确定刺客都断气,才彻底松一口气。
手里的剑一扔,他回过身,见沈君珏脸色白到几乎透明,面上一层薄汗,涔涔发亮。
“殿下。”他赶紧上前,在她旁边蹲下,“擦擦汗。”
他取出帕子递过去。
沈君珏按下起伏的胸口,待呼吸缓和下来,她接过帕子,仔细擦拭脸上的汗迹。
“都解决了?”她的声音柔柔弱弱的,还带着些许颤抖。
方才,她真的恐惧极了。
“你没事吧?”她努力镇定下来,看顾亦珏衣服上沾上了大片血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昨日他以一人之力,将当街行凶的十数名刺客尽数消灭,当时她便确定,他功夫极深,任何人轻易伤不了他。
所以回府后,她便有了今这个计划的念头,并请他来帮忙。
顾亦珏是此次计划的不二人选。
可他若是因此受伤,她会自责的。
“我没事。”顾亦珏的声音很平静,似乎就没什么事能激起他内心的波澜,“只是室内狭,免不了血迹飞溅,脏令下的衣裙,还望殿下见谅。”
沈君珏不知为何鼻尖一酸,眼眶里顿时蓄满一层薄雾。
他的话那么拽。
他的语气那么平淡。
怎么听着,就那么让人想哭。
“怎么令下,可是被刺客山了?”
沈君珏眼眶一红,顾亦珏顿时慌了手脚。
这间屋子没有放置大件物件,还算空旷,但架不住十数名刺客一齐涌进来。
方才他光顾着杀刺客,一时疏忽,没注意到有没有刺客误山她。
就算没有被误伤,在幽闭的房间内面对如此血腥恐惧的场面,怕是吓坏了。
“殿下……”
“我没事……”沈君珏吸了吸鼻子,一咬牙,“先别话,在这陪陪我,让我安静一下。”
屋内只有她和顾亦珏两个活人,和一地的尸体和满地鲜血。
她却如释重负,长长呼了口气。
多亏顾亦珏,今日之后,齐叔灵在她心里种下的恐惧,彻底消散!
“谢谢。”她声音低低的,却听不出半分失落和柔弱,“还有,抱歉。”
“殿下?”顾亦珏看过去,沈君珏的眼眶还是红的,目光却异常坚定。
她眼中有光。
只是顾亦珏不明白,怎么玉柔公主又是道谢,又是道歉。
玉柔公主今日的计划,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沈君珏看过来,对上顾亦珏关切的目光,视线细细掠过他眼尾微微上扬的眸子,轻笑。
“你是否听过,齐叔灵这个人?”
顾亦珏蹙眉,没出声。
“半年前,京城有权臣企图谋反,你可听过?”
顾亦珏眸色一沉,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你知不知道,你的眉眼,与他的像极了。”
顾亦珏抿唇,知道事情不简单,等着沈君珏继续下去。
沈君珏缓缓抬起手,摸向顾亦珏的眉眼,一如他们初次相见那般。
这回,顾亦珏没有避开。
温凉的指尖细细摩挲过他的眉眼,滑过他的眼尾,轻抚他的面颊,最后落下。
“初次见你的时候,你的样貌着实令我吃惊,但我清楚地知道,你不是他,只是眉眼与他有三分相像而已,只有三分。”
沈君珏似想起什么,她弯起嘴角。
“半年前,齐叔灵还是我的未婚夫,母后指婚,虽然我不喜欢他,但还是信任他,毕竟,齐叔灵的父亲是当时的丞相,在北虞初立时,齐家也有不可磨灭的功劳。”
想到这,沈君珏一声冷笑,极尽嘲讽。
正是因为如此,那日齐叔灵将她叫出去的时候,她也没有怀疑。
谁知道,这只是他们的阴谋之一。
那日她一出城,齐相便带着齐叔灵的二哥,连同朝中的一些大臣,开始逼宫谋反。
以皇室悔婚、令侯府声誉蒙羞,和朝廷软弱的这两个荒唐理由。
后不得,他们便徒深山中,以她为人质,企图逼迫朝廷就范。
那是个下暴雨的日子,北卫和皇族亲卫找到了他们在深山中隐匿之所,发起猛攻,齐家寡不敌众,最后只得躲在一处深山屋中,退无可退。
不曾想,当时她的未婚夫,她一直信任的齐叔灵,亲手将剑架在她脖子上,逼北卫和亲卫就范。
再后来她就不知道了。
人是平安回来了,但留下了无尽噩梦。
“见到你之后,对你没有害怕厌恶之情,便想着是不是可以接近你,破除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