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年了，未曾有此盛景，十方仙神聚集一处。阵法内的金色神鞭，悬在头顶摇摇欲坠。

巨束的金光犹如直面赤阳，压制着一袭紫衣的少女，满身伤痕，于高空坠落。

淡紫色的翎羽自空中飘散，带着上神的赤金之血，落在他眼角，恍若一滴血泪。

“你悔吗？”

“我，不悔。”

沐黎觞升空将她揽腰扶住，两人站定浮云之际，隔着宾饯日月，九漓恍惚瞧见了他眼底的悲怆。

“你明知我欢喜你，还不择手段的想杀我？”

“是！”语气沉寂，血泪自他眨眼时顺着脸颊流淌。

金色的长鞭自长空劈落，带着挥破虚空的气势，被他祭出青莲剑，硬生生抗下。元神是一阵撕裂的疼痛，疼的他五官扭曲，贝齿咬紧，撑着剑身才勉强站稳。

“从一开始……就错了。”沐黎觞慢慢直起身，将剑锋转向慕九漓。

冷风自剑身呜咽而过，吹过她脸上急落的泪珠。

又一道神鞭落下，他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咳！”金光自身后逆来，朦胧依旧惊艳的容颜。那双眼，仿佛代替了天际远处的霞光。

沐黎觞顾不得嘴角的鲜血，极少的朝她笑了笑，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轻与温柔。就像那时候她才去云方宫一样。

“乖，听话，我会留住一半元神，等你醒过来……”

她眼前被散落的光晕模糊，满满的淡金色，隐约是一袭青衣。

来不及了……

不等她开口，沐黎觞便手持青莲剑穿过她的胸口，却也是他亲手将她推入深渊。

只轻轻往后一仰，重心持续后降。

慕九漓闭上了眼睛，泪珠自眼角滚落，似也载满了无尽的心灰与绝望。

烈烈风卷，九重天高远。吹纵着鼓起的衣裙，带着噬灭的金光，似乎坠入十八层地狱里，都无法忘却的人，记忆里一身淡青色，灼灼的刺痛心头。

“从哪里开始，便从哪里结束。”

万年来冥界岐山上，终年的风雪，停歇了片刻，潋滟的紫光，盖过了北绿的极光。于昔年的神木里重塑了她的身躯，又投入凡间，这一晃便是百年后。

隐隐约约，琉鸢又做这个梦了。

断断续续的，十六年来第一次能拼凑这样整齐，却又不知这梦象征了什么。无法解得，便撑了个懒腰起了身。

阳光正好，屋内的一应陈设简约而内敛，才发觉此刻不再是鷖鸟族的王宫了。是背着父王母后，偷偷溜出了灵珏谷，去了人界。

此刻是在人界的客栈里，想起来琉鸢还有些心虚，不过很快便被心中的期待给盖过了。

凡间里的阳光明媚，从窗子里落进来，耳边热闹闹的，有嘈杂之声，是专属凡间清晨的气息。

青石板上，来往人多繁忙。

这里是离灵珏谷最近的小镇了，算起来，她成功出结界，也就这一次。

远山突破浓雾的朝阳，带着丝丝光，透过重檐，散在余光。

瞧见了底下几个五大三粗的人，追着一个女子跑。

女子粗衣粉布，想来是谁家的姑娘。好巧不巧的就跌倒在了她面前，眼瞧着，那些人就要捉住她了。

琉鸢大喝一声“住手！”

几人愣住，朝琉鸢那侧看去。

她转身飞快的下楼，冲到了他们面前。

小小的手臂张开，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在那巨大的身躯下，足足像只小鸡张开翅膀。

五六个身材肥壮的男子，愣了愣，你瞧瞧我，我又瞧瞧你。

“你们凭什么要抓这位姑娘！”那模样倒是丝毫不露怯。

“嘿嘿！我，我们方，方府的少爷看上了她，是她，她的福气，要，要你……你多管什么闲事！”搞了半天还是个结巴。

其中一位个子小一点的，笑的十分猥琐。

“我看这丫头也长的不错，如若带回去了，想必……方爷重重有赏。”

“哈哈哈！”剩下四个大块头笑的猖狂。

“姑娘！姑娘！救我。”那白皙的脸蛋，梨花带雨的，确实惹人爱怜。

周围人都是绕道走，生怕自已会无故被牵连，琉鸢却不以为然，手臂环绕在胸口，侃侃道。

“这位姑娘很明显是不愿意。倘若你们就此作罢，此事必然就算了。”

“如若不呢？”那个子小一点的，贼眉鼠眼的笑着，朝她走近。

一只手还略有不安分的，想抓住她，倒是被琉鸢抓了个先。

“如若不，就是这个下场！”说话间，眼睛都不眨一下，便将他的手掰断了。

“啊！”杀猪一般的惨叫。

“啧！”琉鸢故作不忍的放了手，任由那人在地上打滚。

“怎么样，能放人了吗？”

“呵……没有灵力的废物，还敢这样猖狂。”

琉鸢捂了捂脸，这**都能看得出来？哎！果然轻视敌人，就是放弃自已。

太阳光直线照耀，琉鸢眯着眼，朝那些人勾了勾小指头，眼神轻蔑。

他们身为灵城首屈一指的方家小头头，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挥着拳头便朝她砸去。她那拳头小小的，竟然要同他硬碰硬。

“咯吱……”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逼的那人节节后退，貌似还没反应过来，像便握着烫手山芋一般甩手。

“啊……这是什么怪物……”

琉鸢淡淡一笑，上前几步，抓住了其中一个大块头，便朝其余几人砸去。

五人倒下之后，顿时觉得旁边清净多了。琉鸢伸出手，要扶那人起来，她却不领情。

“这……你得罪了城守的儿子，让我们以后该如何在灵城生活。”她抽泣着，模样委实可怜。

“……”

“这也不能怪我呀……”琉鸢摸了摸荷包，倒是没有多余的钱了。

“我这儿有块玉佩，你当了，一家人一块走吧。”

“谢姑娘，谢谢姑娘！好人有好报……”

“切……”琉鸢转了身，才不信她这套言论呢！却见迎面来了一群人，乌泱泱的，仿佛能将太阳都遮住了。

琉鸢没有注意，身后客栈上，久久凝视的眼睛。也没有注意到，客栈上另一个青色的眼睛，同样在看着。

只摆正了姿态，瞧着面前浩浩荡荡的人，统一一身灰色布衣，手里拿着足有人长的圆棍，眨眼便将她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