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热天在树荫下吃冰棍,简直就是一大享受。
左咬一口赤豆冰棍,右啃一下奶油冰棍,尽欢觉得身心舒畅。
“重九哥,你的赤豆冰棍,颜色怎么比我这根颜色深啊?”尽欢瞄了一眼贺重九手上红色冰棍。
贺重九说道:“这根儿好像不是赤豆的,是山楂的!”
尽欢看着贺重九手里的山楂冰棍,咽下嘴里那口奶油冰棍,默默吐槽自己一句,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贺重九看着尽欢滴溜溜的眼睛,在他手上的山楂冰棍打转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忍俊不禁。
“喏我跟你换吧,山楂的我还没动过!”贺重九把山楂冰棍往尽欢面前递。
尽欢瞧了一眼完完整整的山楂冰棍,再看看自己手上啃得不成样子的赤豆冰棍和奶油冰棍。
“算了,我这两根都已经咬过了!”
贺重九没说话抽走了尽欢手上的奶油冰棍,然后把山楂冰棍塞到了尽欢手里。
“山楂冰棍,本来就是给你买的。”贺重九勾着唇角说道。
尽欢正想说话,贺重九就毫不犹豫地,在尽欢吃过的奶油冰棍上啃了一口。
部队真是个纠偏整错的好地方,深入骨髓的洁癖也能治愈,简直是棒棒哒,尽欢心里自顾自想着。
吃完冰棍,贺重九和尽欢这才赶着车慢悠悠地回家。
马车往前走了一段,尽欢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迎面走来的那个俊秀青年,短短时间内,已经是第三次跟他们的马车擦肩而过了。
龙门山镇本来也不大,但接连走三条街都遇到同一个人,这着实有点太巧合了些。
而且那个浓眉大眼的青年,每次经过的时候,都要偷偷打量尽欢。
以尽欢的姣好的容貌,吸引来人的注视的眼光,其实并不奇怪。
但那个青年,巴巴儿地盯着尽欢的眼神,也有点太奇怪了
“徐宝儿,你认识刚刚走过去那个人吗?”贺重九压低声音问。
尽欢摇了摇头,小声说道:“重九哥你也觉得不对劲儿?那个人是个生面孔,我确定我不认识他,但我们这一小会儿,就碰到他三次了!”
“可能是我们想多了!”贺重九嗓音低沉。
他尽量让语气放松平缓,不想让尽欢看出端倪。
尽欢发现的是刚刚那个少年的不对劲,贺重九觉得情况可能会严重地多。
那个少年跟他们碰到的次数,不是三次而是五次。
他们的马车还在县城到镇子的公路上时,一辆沪江牌汽车超过了他们的马车,车里就坐着刚刚那个青年。
刚进镇子的时候,贺重九就看到过那个青年,那会青年正跟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站在车外说话。
贺重九脑子里面那根弦儿,瞬间就绷紧了。
现在他判断不出对方,到底来意是好是坏。
若是对方是冲着他来的,不管是善是恶,其实都没所谓。
真的发生冲突,不管是赤手空拳,还是动用武器,他都是不担心的。
他在部队大院长大,明白生死离别对于军人来说,就跟家常便饭一样正常。
他穿上军装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做好了,随时可能会牺牲的心理准备。
可他现在身边带着尽欢,他做不到了无牵挂视死如归。
保护好尽欢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如果说对方是冲着尽欢来的,好像也不怎么可能。
尽欢只是个初中学生,生活圈子狭窄,应该不会招来深仇大恨,让人专门来对付她。
但那个青年,刚刚三番五次打量观察尽欢,又让他忧心忡忡。
青年究竟是个什么来历?
贺重九觉得青年,也不像是贼眉鼠眼的坏人。
小汽车在现在是个稀罕物件,一般出身的人,是不可能坐着小汽车出行的。
贺重九记得第一次在路上碰上青年的时候,青年坐在汽车的后座中间位置。
青年当时表情冷漠淡然,姿势骄矜倨傲,这是长期优越的生活条件,才能养出那样的姿态。
一个长期过着优越生活的人,也许会闲得发慌没事找事,但碰触底线的事情轻易不会干。
原因无他,犯罪成本太高,为了点刺激,失去拥有的一切,实在太不划算。
青年盯着尽欢的眼神有期待有好奇,没有猥琐也没有亵渎。
眼神还是很能泄露一个人的心境的,最起码现在看来,青年对尽欢暂时没有恶意。
贺重九赶着马车,很快绕出了煤矿厂的那条街。
还没等出镇子上到回村的山路,贺重九就看见那辆沪江汽车,正停在路口上。
贺重九不着痕迹地把尽欢护在身后,然后准备赶车从汽车旁边经过。
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很快拦下了他们的马车。
贺重九按了按着别在腰上的老伙计,冷着一张脸道,“各位有何贵干?”
“两位同志稍安勿躁,我家小少爷有事情想要请教!”戴着眼镜的男人言语恳切地说道。
眼镜男说话谨小慎微的态度,贺重九觉得倒不是有恶意的样子。
至于这个眼镜男口里的“小少爷”,估计就是刚刚在镇上,几次盯着尽欢看的那位青年了。
尽欢看这群人的车横在路口上,就已经觉得很不爽了。
这个眼镜男还冠冕堂皇说着请教问题,尽欢心里的火,轰一下就燃得老高。
把车蛮横停在路口上,本就是一件很没有公德心的事情,还想装知书达理,真是有毛病!
这个年代还敢称呼“少爷”“小姐”的人,还真的不多,这些人是在炫耀优越感吗?
尽欢蹙着秀眉板着笑脸,“请教问题?你们不如说直接在这里竖个牌子得了!”
“竖个牌子,什么牌子?”眼镜男身边的大汉问道。
尽欢嗤笑道:“牌子上就写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贺重九莞尔,徐宝儿这张嘴,奚落起人来,不带一个脏字,就能把人噎死。
“小丫头,你居然敢骂我们是拦路劫财的土匪强盗!”大汉声量瞬间拔高。
尽欢哼了一声,“不是土匪强盗,你们车拦着路干啥?既然干着没有公德心的事情,还装什么斯文人?”
“你”大汉被尽欢怼得说不出话来,伸出蒲扇大的手掌作威胁状。
贺重九迅速挡在尽欢的面前,伸出两根手指,在大汉的手腕处一弹。
大汉“嗷”一声惨叫,让对方几个人脸色骤变。
“谁不怕被废了爪子,就再敢冲她伸手试试!”贺重九脸色杀气腾腾。
贺重九转身仔细查看了一下尽欢的脸色,“徐宝儿不怕啊,有我在呢!”
尽欢额头上恨不得画出三排粗线,贺面瘫这是在开玩笑吗?
就她这个不嫌事大、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脸上哪有一丝惊恐害怕的表情?
不过尽欢还是很配合地摇了摇头,“重九哥,没事!我不害怕的!”
“把路让开!”贺重九这才转身冷着脸说道。
这时对面的几个人,看贺重九的眼神完全变了。
阿强练过硬气功,抗击打能力不弱,结果被眼前这个人手指轻轻一弹,整条手臂都动不了了。
“同志,是我们的人冒犯了,对不住,我替他给你赔礼!”眼镜男弯腰致歉。
贺重九冷哼道:“赔礼就不必了,请你们现在立刻马上,把路让出来!”
“同志,我们并不是有意拦路,也没有恶意,只是我们小少爷想见你们一面,还望两位同志你海涵!”眼镜男又鞠了一躬。
贺重九挤出几个字,“如果我们不想见呢!”
“以同志的身手,我们几个想拦也是拦不住的!”眼镜男语气很平静,“不过你要实在是想走,也得等我们横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时候才行!”
眼镜男视死如归的态度,让尽欢有些惊诧。
如果说这些人都是警卫军人,说这话尽欢还能够理解。
可听着他们的称呼,这几个人好像是司机和保镖,这么视死如归真的好吗?
破四旧都破了好几年了,这些人和他们口中的少爷,难道就没有受到冲击吗?
贺重九正想着要不要动手的时候,有个青年跨着大步,跑着就过来了。
面前这伙人纷纷弯腰颔首,“少爷!”
“你们没打起来吧?”青年狐疑地问道:“都是自己人啊,千万别动手啊!”
“谁跟你们是自己人啊?我们认识吗?就自己人!”尽欢撇了撇嘴说道。
青年盯着尽欢眼神灼灼,语气透着遗憾,“看来你把我忘了,真的不认识我了!”
尽欢觉得这青年,可能是认错人了。
她记性挺好,也没有脸盲的毛病,见过的人是不会轻易忘记的。
“你认错人了吧?我都没见过你,又怎么会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