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是徐向军正儿八经,举行婚礼摆婚宴的时候了。
徐祖爷拎着那对印着红双喜和牡丹的大红色温水瓶,很早就去了徐家俊的家里,今天徐祖爷也有一个特别的任务,就是当新人的证婚人。
川省的习俗,这个证婚人也不是随便指定的。
选定的证婚人,一肯定是跟新郎的长辈,二是跟新郎家里的关系亲近紧密,三就是最重要的一点证婚人必须是德高望重,有一定的社会地位。
在徐向军的结婚日子选定的时候,徐家俊就向徐祖爷约定好了,让徐祖爷来做这个证婚人。
虽然乡亲们大多数其实并不知道徐祖爷当年在部队的职位和军衔。
但都知道徐祖爷当了一辈子兵,打过鬼子也为建国流过血,这在闭塞的乡下,已经是了不起成就了。
徐祖爷祖孙这才刚进门,就见徐向军装着一身崭新的新中山装,脸上喜气洋洋带着期待。
“向军当新郎官儿的精神头就是不一样哈!”徐祖爷笑着调侃道。
现在的男女关系还是很保守的,徐向军的性格在平时也是大大咧咧的,但被徐祖爷这么一调侃,脸一下子就红了。
这时候徐家俊刚好从屋子里出来,看着徐祖爷来了赶紧打招呼,“六爷来啦?快到堂屋里坐!”
徐祖爷把那对红色温水瓶递上去,“向军结婚我也没啥好送的,就买了一对温水瓶。”
“温水瓶现在可是个稀罕物件,又让六叔您破费了!”徐家俊连忙小心接过来放到了桌子上。
这时候徐家俊最小的儿子拿着一挂鞭炮出来,兴奋地说,“三哥!咱什么时候去接亲啊?我都等不及了!”
“怎么哪都有你?你不许去,就在家给我老实待着,别出去丢人现眼!”这时候张秋桂从厨房出来刚好听到徐向民的话,一把拧住他的耳朵。
徐向民想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赶紧求饶,“妈!我的亲妈啊喂,您轻点轻点!不然你幺儿的耳朵就要掉了!”
“掉了活该背时,死娃娃一天到晚跳三板四的就知道惹事,”张秋桂咬牙切齿,“可别去你三哥老丈人家丢人现眼!”
“妈,你松开再说嘛!”徐向民本想把自己耳朵从张秋桂手里拯救出来,失败后就开始讨饶。
张秋桂仍旧拎着小儿子的耳朵,“不松,除非你给我保证一会儿规规矩矩在家里帮忙!”
“爹!爹啊,你老嬢儿老婆要把你幺儿的耳朵都要揪掉了,你也不管管!”徐向民很有表演天分,他宝耍得毫无负担感。
徐家俊也是憋着笑抿了抿嘴,“好了,你把民娃儿松开,去清点哈一会儿接亲要带的东西!”
“暂时放你娃娃一马,再匪的话看老娘不收拾你!”张秋桂这才放开了徐向民的耳朵。
徐向民揉了揉耳朵,看周围的人都在笑他,也没觉得有啥不好意思,反而两步走到尽欢的面前,一把就把尽欢抱起来。
“小鱼儿,你想不想一起去接亲?”
徐向民身高虽说有了一米七多,但其实也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他又是老幺没带过弟弟妹妹,抱娃娃手法相当不专业,姿势简直堪称“人贩子抱”。
尽欢被他勒得生疼生疼,赶紧挣扎着说,“向民哥,你快把我放下来嘛!我是想去但伯娘不让你去的哇!”
“一会儿咱们偷偷溜出去跟上马车就行!”徐向民显然没有把张秋桂的威胁听进去。
徐家俊本来也没有指望今天徐向民能够安生待在家里,但带着尽欢出去,还是要叮嘱几句的,“你带小鱼儿出去给我把细点,不然仔细你的两条腿!”
“晓得了晓得了!小鱼儿掉一根头发,我都捡起来包好,带回来让爹你请家法!”徐向民说着便扛着尽欢就跑。
等徐家俊家里人把接亲的人和东西都点齐出来的时候,徐尽欢已经被放到了后面准备拉嫁妆的马车上。
第一辆马车是新郎新娘的婚车,只能放接亲的礼品,不许别人随便坐。
尽欢看着婚车上的礼品很简单,两包点心,两包糖,两瓶酒,两条五花肉,就是全部了。
但旁边还有不少吃瓜群众,纷纷议论这礼品办得好看,四角齐全还都成双成对的。
两匹马的脖子上和马车上都系着红布条,看着就很喜庆。
新娘的家并不远,驾着马车一个小时就到了。
其实走小路的话直线距离可能更近,但是谁让能过马车的路就是绕着山走的呢?
马车一到新娘家门口,门口就放了一挂鞭炮。
不过想进门顺利带着新娘,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徐向军先是被一群堂表的小舅子拦住,吵吵嚷嚷地要糖,不给糖就不给进门。
这群熊孩子一人得了两颗糖,往兜里一塞,继续伸手要。
就是不让开路,不让徐向军和接亲的人进去。
甜水村可没有拦路的规矩,但是讨糖的是小娃娃,又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徐向军本来穿着一身中山装就热,这下子更是急出了一脑门的汗。
“向民哥,你帮向军哥往门外撒两把糖,然后就进得去啦!”这些小手段对于见惯了婚闹的尽欢简直就是小ase。
徐向民听了这话,马上拿过装糖的袋子吆喝道:“撒糖了哈!抢得到的有得吃,动作慢了可就没有了啊!”
吆喝完徐向民立马抓着两大把糖撒到了大门口的两边。
一群小娃娃顿时立场全无,一涌而出,全跑出去捡糖了。
徐向军带着接亲的人,才抓住机会进了院门,三步两步就到了新娘家的堂屋前。
“叔叔嬢嬢,我来接小梅了!”徐向军冲着堂屋里坐着的新娘父母打招呼。
接着徐向军和接亲的人七手八脚把礼品奉上,新娘母亲笑眯眯的,新娘的父亲绷着脸点个头就算是回应了。
得到新娘父母的点头之后,他们才被允许去新娘的卧房敲门。
新娘的闺房也不是那么好进的,新娘的一群小姐妹在里面拴着门,先是要求新郎官唱歌。
徐向民依言唱了一首“大海航行靠舵手”,唱的倒是激情昂扬的,反正这会儿也就是这些红歌。
唱完歌之后,还要求给新娘背诗,这可就把徐向军给难住了。
读书那会儿他算术不错,算盘打得啪啪响,可这语文成绩吧,字是会认,但是组合在一起就一头雾水。
要不是今天是他结婚的大喜日子,他真想来一句:
诗是啥?可以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