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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凡晞本想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唐熠,但见美国那边现在是半夜两三点,唐熠肯定在睡觉,便就没打,转而给在北京做律师的高中同学唐希恩打电话。
第一次被人起诉,她也是一筹莫展,心里又着急着明天去深圳出差的事情,整个人害怕又无措。
唐希恩接了电话,说自己最近不在北京,给她介绍了一位在知识产权法案有丰富经验的律师。
对方刚好下午就在律所,蒋凡晞赶紧带着传票打车去了西城,见到了那位姓刘的律师。
刘律师是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略了几眼传票,老神在在道:“都立案了,得积极应诉才是呐。”
这话说了跟没说似的。
蒋凡晞想听的不是这些,脸色僵了一下,说:“我倒不是怕应诉,就是我明天要去深圳出差,怕耽误这个案子。”
刘律师问:“要离开北京多久?”
蒋凡晞说:“半个月是至少的,也有可能会一个月以上。”
刘律师看一眼桌上的日历:“这都月中了,月底要给答辩状,完了就得开庭,你这个差出不了了啊。”
蒋凡晞头皮一紧,近乎哀求道:“您有办法么?我真的是有很重要的工作一定要去深圳。”
刘律师摇头:“你这个案子还不是普通的案子,取证工作肯定要你在场配合才行。”
见蒋凡晞一脸为难,又说:“要不,跟原告方谈谈,看看他们有没有和解的意愿,有的话,就不用提交答辩状了,直接选择庭下和解。”
蒋凡晞想都没想,直接摇头:“原告不会和解的,我太了解他们的风格了。”
刘律师笑笑,看了眼腕表,从名片夹里抽出一张名片递到蒋凡晞面前:
“我一会儿还有个客户要过来,就先聊到这。你回头考虑一下,如果确定要找我当你的代理人,打这个电话找我,咱们再约时间谈案情。”
蒋凡晞接过名片:“好。”
……
她一回公司,就先去了任泫寒的办公室,人没在,助理说去实验室了,她赶紧又上实验层。
任泫寒这会儿正坐在机房的电脑前,手边是几块叠在一起的移动硬盘。
他在准备数据,明天去深圳厂家那边要用。
蒋凡晞走过去,拉出他身旁的电脑椅坐下,平静道:“我之前在盛华当技术顾问时,帮他们改过三条山寨产线,现在正版设备商要起诉我。”
任泫寒正敲击键盘的手一顿,回头看她,神色诧异:“APEX要起诉你?”
蒋凡晞抿唇,低头看绞着十指:“嗯。我刚顺道去见了律师,律师让我积极应诉,所以我明天没办法去深圳了,你一个人去行不行?”
任泫寒没说话,双肘撑在电脑桌上,交握的双手抵着嘴巴,垂头思考片刻,问:“当初为盛华改山寨产线,是谁授意你的?”
蒋凡晞知道他什么意思,嘴巴张了张,什么都没说。
气氛陷入冗长的静默,只剩机房里的服务器发出嗡嗡嗡的运行声。
“这责任算不到你头上!”任泫寒口气变重,“设备是盛华集团的,改装设备产生的利益也是盛华集团的,APEX该找的对象是盛华集团,不是你!”
蒋凡晞叹气:“如果APEX找盛华的麻烦,那唐熠……第二无人车间已经失败了,第一无人车间再失败,他……这次可能会真的被赶出集团吧。”
话刚落,就听“嘭”一声闷响。
她吓一跳,抬头看向任泫寒。
任泫寒右手握成拳,直直怼在桌面上,人已是气到牙根紧咬,脸颊咬肌明显:“你知道有多少同行在等着我们出事,然后迅速推出同质产品取代我们?”
蒋凡晞低头:“我知道……”
“知道?知道你还要在这个节骨眼保唐熠?你作为品牌创始人、作为集团董事长,陷入技术侵权的丑闻,你这是要让这个品牌、让整个团队跟着你一起陪葬?”
“阿寒!”蒋凡晞抬起头,眼眶微红,“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从来都没有要拿我们的公司换唐熠在盛华的地位!”
我只是……习惯性会去考虑他的处境……
只是后面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她对唐熠的感情有多复杂与矛盾,没有人会理解,任泫寒也不例外。
她别开目光,望向不远处的测试室里,第二代陪护机器人的雏形。
那是她倾注了多少心血才研发出来的安安和全全,就像她的孩子一样,有哪个母亲会放弃自己的孩子?
她心情稍稍平静,站起身,冷道:“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只是想跟你说,我明天去不了深圳了,你先过去吧,我这边得先配合律师处理一些事情。”
任泫寒抬眸看她,声音恢复平静:“律师什么意思?”
“明天才细谈,”蒋凡晞将椅子推进去,“你放心吧,我不会让这个案子影响到安安和全全。”
说完,她离开机房。
光线昏暗的机房里,唯一的出口处异常光亮,因为门外灯光大亮。
蒋凡晞朝出口处缓步走去,形单影只,可每一步却又走得异常坚定。
她知道,Fanxi的未来一定会是光明的!
她会证明任泫寒的担心是多余的!
……
夜幕落下,高楼林立的中关村,灯火璀璨,充满科技感与活力。
蒋凡晞站在落地窗边,望着不远处中关村的夜景发呆。
冷静下来后,她不去怪任泫寒刚才指责自己要拉团队陪葬。
人与人之间,就算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很多时候也无法做到百分之百的相互理解,更何况任泫寒与她只是创业搭档。
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
桌上,手机嗡嗡嗡地震动着——闹铃响了。
她傍晚上了个晚上九点的闹钟,对应美国那边的时差是早晨八点。
唐熠应该起了。
她走过来,拿起手机,按掉闹铃,划出唐熠的号码,刚要拨过去,手机刚好进了一通电话。
就这么凑巧的,是唐熠的来电。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跳跃着的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落在身侧的右手,下意识握紧,然后又松开,轻放在桌沿。
按下接听键,她把手机贴到耳边:“嗯?”
“你在哪里?”电话那头,男人声音疲惫、低沉,失去了以往的清润,“我回国了,现在出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