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里面是没有白天黑夜之分的，永远都是同样的温度和同样的色彩。

冰冷的银白如同筑起的高墙将幸存的人类保护在里面，也如同囚牢关押渴望自由的奴隶一样。

没有打开灯的黑塔一片漆黑，浓郁沉寂的墨色从眼中划过激不起半分波澜，更让人心生烦闷。

宋时慕揉了揉太阳穴烦躁地打开灯光。

冷白的光线投射而下在他的鼻翼和眼睑下打出好看漂亮的阴影。

墨绿的眼睛充满不耐地扫视周围，他的头更疼了。

他将自己又缩回被子里抱着头叹了一口气，就连头疼都挡不住心中的郁闷。

黎明昨晚一天都没有回来。

是害怕被他吃了吗？

哼！

想着想着宋时慕不光脑子开始抽痛，四肢百骸也像灌了铅一样充满难以忍耐的疼痛。

他将自己蜷起来，唇瓣都咬出了血，眼前的画面如同闪烁的雪花屏一样一阵又一阵模糊。

他咬着牙不让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意表现出来，心中或多或少对风暴海能量的后遗症有了新的了解。

以前的时候还不太严重，但经过昨天的试验那些沉积在身体里的各种隐患都爆发了出来。

浑身的皮肤像是被人连带着血肉活生生撕下来一样，肌肉里面残余的能量如同细小密密麻麻的针进入五脏六腑。

疼到意识模糊，连话都说不出。

宋时慕努力睁着眼睛妄图用已经有崩裂痕迹的精神海对抗这一种熟悉又格外陌生的能量，但心中那希望一点点都被游离的意识压下去。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不行了的时候一只温热的手搭在了自己的额头上面。

他听见了黎明少显异常惊慌的声音：“宋时慕！不要睡！”

意识已经沉寂在黑暗里面了，他有一点后悔自己的决定。

或许他就不应该接触这样根本就没有希望的实验，或许他当初就应该挺黎天的劝阻。

这样的话，他可以和黎明告白，两人生活在一起直到这个星球的终结。

他...后悔了！

黎明将喂了灵液的人轻轻放在了枕头上面。

枕头上的人脸色过分白皙了，像是太久没有见过太阳的那种惨白。

要不是轻微起伏的胸口显示出他还活着，那冰冷的躯体会被人们误会成沉睡在冰冷古堡的睡美人。

黎明沉沉的眉眼几经变换，最后化为复杂又叹息的神色。

像是在高座之上神态冷然的神突然冒出了别样的情绪，那张冷冷淡淡脸上平时的淡然终究是碎裂。

她轻抚宋时慕的眉眼，裹着看不见紫金色彩的温热指尖划过微凉脸颊的时候，突然瑟缩了一下猛地离开。

黎明像是触电一般突然远离宋时慕的地方，陡然炸裂的冷气将距离门口最近的衣柜碎裂成粉末飘散在空中。

黎明：“.....”

看着面前除了床之外无一完好的地方黎明头疼地将床上的宋时慕抱了起来走出去去了另外的休息室。

早该想到的。

自己记忆的恢复带来的不光是自己能量的难以控制还有这人越发狂躁的能量。

“快些醒来吧。”

黎明垂眸看了怀中的人一眼，语气清清淡淡又温柔，丝毫看不出刚刚的惊慌失态。

路过的士兵们看着走过去的黎明纷纷交头接耳，被暴躁的蔚然吼了回去：“看什么看！没见过吗？！还不快点收拾收拾东西去白塔！”

蔚然格外珍惜这最后的时间，所以对着一群还八卦的家伙格外不耐烦。

黎天抽了抽嘴角不敢说话，被蔚然拽着强制“相亲相爱”去了。

在宋时慕昏迷的这些时间里面，黎明和加西亚完成了位面重建的规划，黑塔里面的士兵全部撤退完毕。

除了宋时慕。

“大人，宋医生该走了。”

加西亚看着拉着宋时慕手不放的黎明说。

“嗯。”

黎明亲眼看着加西亚将人连带着疗养舱带走，平常浸染着寒霜的眼眸终于被层层冰雪覆盖。

“明天他会醒来，看好他。”

“是！”

*

黑塔的白天来的格外晚，黎明从空无一人的黑塔里面出来，步入了寒霜漫天的现实世界。

不同于虚拟世界的繁花似锦，现实世界是一片废墟。

尽管被封在冰层中的建筑看起来晶莹又美好，在黑塔闪烁蓝光的反射下映出一串串流动的光彩，但这些建筑确实可以称之为废墟了。

黎明站在黑塔面前看着这庞大的建筑。

通体漆黑的外体，高耸入云端看不见顶头的基地如同蛰伏的巨兽一样满眼戒备地看着外面的世界。

视线远离高塔，黎明看了一会儿就不再看了。

只是面无表情的女孩儿眼中的寒霜比外面的世界更要冷漠。

手中的通讯器响突然敲响，黎明按下了接听键。

是加西亚。

“大人，一路顺风，我们等您回来庆祝第一个新年。”

黎明张张唇。

“嗯。”

黎明要去的地方是G区，但从A区到G区的所有路线全都被中断了。

加西亚安排了一辆飞行器，外面刷着漆黑的涂层可以稍微阻隔风暴海能量的侵袭。

黎明知道，这已经是他们能做的最好的程度了。

脚步踏入飞行器的升降梯，一个防护头盔突然从里面探出来，透过头盔黎明可以很清晰地看见里面有个人抿唇看着自己笑，墨绿的眸子盛满了星芒。

不光如此，在黎明加快脚步的时候好多人又从里面探出头来。

“哨兵！这里！”宋时慕喊一声。

黎明被风雪缭绕的眉头微蹙：“......”

加西亚在干什么！

“队长！我们也来了，一队要共进退！”

蔚然冲着黎明激动地挥挥手，被旁边的宋时慕一巴掌打下去。

“别挡着我的视线。”

蔚然呆愣了一下，丝毫没有想到平常温和到能掐出水来的宋医生会这么对待她。

旁边的布鲁斯皱起眉头粗声粗气吼了上来的黎明一声。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想独自取得功勋，我们才不会让你得逞呢！”

“是啊，队长，你瞒着我们自己一个人出去不厚道了！”

“不能你一个人去享受只有哨兵能够体验到的热血战斗的感觉吧！”

一队的成员笑着附和，看到黎明加快脚步上来才禁了声。

黎明眼睛扫过众人，刚刚还笑说的人和鹌鹑一样乖巧。

不怪他们从心，要怪就怪队长气场太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