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沐愉开着卓医生送的新车,在光微亮的时候,到达了海城市郊的安福陵园。
市郊的气温要比市里更低上一些,陡峭的寒风夹杂着蒙蒙细雨飘散开来。
她撑起包里的折叠伞,从墓园的管理处买了些祭拜品,和两束新鲜的菊花,在斜风细雨中沿着墓园的石板阶梯徐徐而上。
清晨的墓园里,人烟稀少,寂静无声。她顺着排号,走至母亲和表哥联排的墓碑前。
不曾想到,薄雾朦胧中,竟有一道陌生的身影,猝不及防的撞入她的视线里。
是一位完全未曾出现在庄沐愉记忆中的男人。
他单手撑着一把黑伞,身穿黑色的尼龙长款大衣,立于墓碑前的青草地上,精致裎亮的皮鞋沾了些许雨水。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存在,男人于纷扬雨丝中缓缓转过身来。
他的视线与她相交之时,庄沐愉的心竟不由自主像被利刃划破一般,钻心的疼。
他的眼,眸黑如墨,平静无波。右眉尾端似乎被什么划过,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疤痕。
这样一双看不出喜怒的眸子,她又似乎从他的眼里看见了世间极尽的痛苦,牵扯着她心底的情仇悲苦也叫嚣着想要奔腾而出。
庄沐愉从未见过哪个男人,像他这般,脸色苍白如纸,不带一丝血色。
寒风阵阵,将他身上奇特的气味卷至她的鼻间,惹得她的鼻头微微发痒,又是一阵心房被无名手捏紧的疼。
她下意识地退了半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不知为何,她似乎对他身上的气息竟有些莫名的恐惧。比起厌恶,嫌弃或是害怕都不足以形容她对他的第一印象。
他自是一副温和儒雅的形象,可她却无法在他身上感觉出一丝生气。
明明是个大活人,可他的双眼,宛若死水深潭般不带半点光芒。
仿佛是从地狱深处而来,犹如行走的黑洞,瞬间便能吞没周遭活物的生气,使之灵魂枯竭而亡。
她只看他一眼,心中就像激起了惊涛骇浪般。
那些深藏许久的悲伤和痛苦如激流涌动,撞击着她的心墙。
这样的人,和她的卓医生相比,简直是两个极端。
当男人撑着黑伞,缓缓与她擦身而过时,庄沐愉觉着有阵阵彻骨凉意顺着她周身毛孔,窜入体内。
待她反应过来,想要回头去寻人,石板道上却是再无人影。仿佛,他就从不曾出现过。
只剩下,表哥墓碑前,一束盛开的菊花立于寒风郑
表哥去世多年,曾经会来祭拜他的朋友同学越来越少。在她出事前,就已经基本只剩几位亲近之人了。
难道,他是表哥的旧识?
庄沐愉收了收无谓的猜想,这才替表哥和妈妈的墓碑擦去雨丝和灰尘,又摆上了些许贡品。
“妈妈,表哥,对不起。让你们等了这么久……”
安福陵园大门前,奔驰车内,一只苍白毫无血色的手,正翻着手机里存着满满当当的照片。
每张照片上,都是同一个女孩,从青涩到成熟。
“庄沐愉,你比上次见面,更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