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的靠近,让碧天宏感到不适。他虽一副狂妄不羁的模样,但那也只是做给别人看的,虽然花名在外,却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府中也仅有一个侍寝的丫头。
当然,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他若是退,便会丧失整件事情的掌控权。若无其事地将红袖的手指拨开,说道:“早就听闻红袖乃女中诸葛,本王今日有几个问题请教,还望红袖不吝赐教。”
红袖的精明,凡生活在金都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能将怡红院经营得风生水起,其他不言,光是御人之术就足以让人敬佩。金都有四位知名的敛财高手,以红袖为首,下来便是上官明月,崔伽,魏远,排名前两位的均是女子,这也让金都的男子汗颜,又不得不敬佩。
“嗬!殿下在红袖面前何须如此客气,红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话间,从贵妃椅移到了茶桌旁。翘着兰花指,斟了两杯茶,双手各端一杯,再次坐到碧天宏身旁,“红袖以茶代酒招待殿下了。”
碧天宏接过茶杯,还未凑到鼻尖,就闻到沁人心脾的茶香,果真是个会享受的女人。
“好茶!姑娘高雅!既如此,本王就直说了。”
“殿下请!”红袖礼貌地邀请,在这个拥有绝世容颜的皇子面前,她的姿态是低的,只因他给她的感觉并非如所见般肤浅。她向来看人很准,她也相信自己的直觉。
碧天宏轻啜一口清茶,对上红袖狡黠的双眼,毫不隐晦地说道:“近日发现你怡红院“公子”的手下,总是跟着我的朋友,似要对我朋友不利。此事红袖可知?”
红袖一惊!握着茶杯的手些微地颤抖。“公子”正跟的人不就是主子让灭口的玉凌瑶吗?那落难的公主怎会与岐王殿下扯上关系。
“看来红袖你是知道的了?”碧天宏看她迟迟未答,心下了然。
“这……殿下误会奴家了。奴家不知。“公子”行事向来不跟奴家汇报。”红袖矢口否认,她怎能承认。
碧天宏轻蔑一笑,不再看红袖,走到窗前站定,望着远方依稀闪亮的烛光,表情忽然变得严肃,阴冷,忿忿然说道:“红袖既然不肯配合,本王也就不会手下留情了!那些人,本王见一次杀一次。反正是歪魔邪道的江湖败类,本王不介意做个锄强扶弱的救世主!”
不好!这岐王殿下是来者不善啊。想必早已经掌握了怡红院的背景,“公子”真是大意,任务没完成倒先惹上了一个劲敌,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红袖强压着内心的惊慌,疾步来到岐王身边,讨好的说道:“殿下真是冤枉奴家了,怡红院正经地做生意,怎么会跟江湖上的邪魔歪道有染呢?”
“本王也知怡红院在金都这么些年屹立不倒,红袖功不可没。想必这些年,红袖也得了主子不少奖励吧?只是不知,这怡红院的幕后主人,真正的曝光于世,红袖是否还能像现在这般风光呢?”碧天宏抚摸着指上的玉戒,略带警告地说道。
红袖一个激灵,她不敢想。事情败露,她必死无疑,主子不会放过她的。这些年,她放下所有尊严,换来如今的成就,在金都,也可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她只是没有想到,这金都比岐王位高权重的人,常常光顾怡红院的人,比如,太子,雍王,他们都没有发现怡红院的异样之处,岐王却发现了!果真以前看到的都是表像,加上岐王此次获得西征监军的殊荣,她不得不对岐王刮目相看。
“殿下,让红袖如何做?”她颤抖着,又强加镇定,“要红袖阻拦任务的进行,恐怕没有可能,主子的命令一下,除非主子自己,其他阻拦者,唯有死!”
碧天宏转身,看着眼前唯唯诺诺的红袖,与之前判若两人,看来他们的教规确实厉害,倒是有点想见这乌灵教真正的主人了!
“红袖莫怕。本王不会让你做为难之事。你只需回答本王三个问题,这件事,本王保证烂在肚子里。”碧天宏说道。
“殿下果真不会泄露出去?”红袖有些不确定。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碧天宏本也没想为难她,只是替四哥问两个问题,其余一个是替自己问的。
“红袖信您!”仿似是做了重大的决定,“殿下请问吧!红袖知无不言。”
“好!痛快!本王倒想结交你这个朋友了!”碧天宏说道,“问题一、你乌灵派在金都的势力是帮谁的?问题二、你们此次暗杀的女子,也就是我的朋友,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问题三、乌灵派是否加入了平城之乱?”
红袖有几分挣扎,这三个问题除了第二个,其余的都是派内机密,作为乌灵派的四大护法之一,泄露机密,也是要受到重惩的。此时,她就如砧板上的肉,被岐王拿了短处,令她进退两难。
“本王保证,不会让人知道是你透露的。”碧天宏看出他心中的疑虑,信誓旦旦地说,“亦或者本王可以许你一个条件,让你日后更好过一些。”
“殿下此话当真?”红袖美眸写着惊喜,岐王殿下肯保她,也是她的一张生牌。
“红袖是信不过本王?”碧天宏目光如炬,直看得红袖心惊。眼神仿似藏着刀片,一层层将她剥离,一切伪装在他面前都形同虚设。
“不!红袖怎敢质疑殿下!”整理好烦乱的心情,踮起脚尖,附在碧天宏耳边,轻声而语,仔细地交代了刚刚的三个问题。
碧天宏满意地点头,红袖是个识时务的女子,这样的人可用。
只是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身份,玉凌瑶,南疆皇室,想必那场变故导致她流落至此。若是玉凌风知道他至爱的妹妹已到金都,必会冒死前来相救。这于四哥,又是一张可用之牌。一想到要拿她来做棋子,碧天宏的心隐约刺痛,还是再缓缓吧,万不得已的时候,再告诉四哥。
安城与金都相比,十分安静,虽也有一两处风月场所,可热闹程度与金都是天壤之别。结束了一天的劳作,百姓们纷纷入梦。
齐辰潇从安平王府回来后,夜已深,街道上依稀亮着的几盏灯笼,像是指路的明灯,给了夜归的人一丝安慰。安平王封给他的宅子已经定了下来,地理位置不差,可邻居却差强人意,在张龙彪府宅的旁边,真是冤家路窄,往后与这厮碰面的机会会越来越多,希望他能长些记性,不要一再挑战他的耐性。
回到住所,褪下伪装,齐辰潇瞬感轻松。
“砰砰砰!”刚进屋,门便被敲响,他将已经褪下的外衫重新穿好,打开门,颜威一脸严肃地站着,背着手,板着脸,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颜老寨主?您怎么会在这?”齐辰潇吃惊的问,“颜阔兄弟没有把消息给您送到吗?”
“哼!”颜威袖子一甩,气呼呼地走进屋内,在椅子上坐下,“你当我颜威是什么人?当颜家寨的众人又是什么人?”
齐辰潇紧跟着颜威进屋,恭敬地立在他面前。他能感到,颜老寨主真的生气了,看来自己的决定没有得到认可,他赶忙斟了杯茶,递到颜威面前,笑着说道:“老寨主何出此言?颜家寨众人于我而言,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老寨主在我心中,更是德高望重的长辈。”
颜威看他一副恭敬的模样,接过了茶,却并没有喝,而是将茶杯放在手边,继续问道:“既如此,你为何要陷我颜家寨于不仁不义?”
“老寨主何出此言?”齐辰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厢情愿,给颜家寨众人带去了如此严重的困惑。
“在你齐辰潇眼中,我等均是贪生怕死,见利忘义之辈吗?”颜威声如洪钟,语气激动,“齐辰潇我告诉你,在来安城之前,我等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想必颜家寨如今已化为灰烬,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不要用你所认为的大义来让我等背负骂名,我颜家寨没有孬种!”
齐辰潇内心一震,颜债主为了他竟放火烧了寨子,这是认定了他齐辰潇,没有给自己留任何后路呀!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真是汗颜,齐辰潇何德何能,能得颜家寨众英雄如此支持。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时他眼中却蒙上了湿润,深深地给颜威行了个大礼,哽咽的说道:“是齐某狭隘了!颜家寨众人的大恩大德,齐某无以为报。在此,替齐家故去的冤魂拜谢颜老寨主!”正要跪下之时,被颜威双手搀住。“齐小子,莫要多礼,只需记得,我颜家寨众人永远都会站在你身旁,与你共同进退。”
齐辰潇终于还是落泪了,他哭得像一个孩子,或许在长辈面前,他也能放下伪装的坚强,彻底地放松,发泄一下。
颜威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这个孩子,有着异于常人的成熟。论年龄,他比颜沁仅年长两岁,比他的四个义子都要小。造物弄人,让他背负了如此之多,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军,实际上也只是个需要关爱,需要温暖的孩子,“哭吧!哭出来!天亮后我们又是铁骨铮铮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