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的另一侧,品春因跑的匆忙不小心踩到了裙角,摔倒在地,发间的珠钗,也被摔到了草丛当中。她还真是不能穿长裙,小心翼翼的,眼看着就要过完一天,还是不幸的被绊倒。
她气恼得从地上爬起,踉跄几步,仍没逃脱长裙的魔爪,又一次倒下,这一次比第一次摔得更惨,手臂火辣辣地疼,双手也被锐利的草刺划破。更让她窘迫的是摔倒时,她明显听到了裙子被扯破的声音……
屋漏偏逢连阴雨,如此这般,她还怎么回到姐姐身边?坚持着站起来,确保没有踩到裙子,低头一看,桃花长裙不仅沾满了泥土草渍,更是被划破了长长的一道口子,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你没事吧?有摔伤吗?”春风般地询问传入耳朵。品春抬头,却见孟书钰一张放大的面孔,带着关切与紧张。距离太近,让她很不适应,用力地推开他,有些不悦地说道:“你来干什么?怎么阴魂不散呢!”
孟书钰一介书生,受到外力蹬蹬后退,踉跄了几步后才站定,可仍旧风度翩翩,轻声说道:“看你无缘无故跑开,婵儿姑娘不放心,我过来看看。”
“我很好!劳烦孟公子给姐姐说一下,我回去换套衣服就过来!”品春再不看他,只是紧紧地捏着裙子被划破的地方,把手臂转了个角度,让擦破的伤口隐匿在裙子褶皱的地方。
孟书钰注意到她的局促与不安,也留意到她的裙子,的确是不能穿了。
“我送你回去吧,你换完衣服我们一起过去!”孟书钰有些担心的说道,“没将你带回去,婵儿姑娘那里我也不好交待。”
“不敢劳烦孟公子,公子只需告诉姐姐缘由,她必不会怪你!”品春拒绝,孟书钰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怪,她不明所以,但觉得很不习惯。
“也罢。既然你这样坚持,我也不好为难。可你的裙子已破,这一路上人来人往,这样回去不合礼数。”孟书钰说着脱下自己的外衫,好在他今天多穿了一件外衫,以他俩的身高差,她穿着应该刚好能遮住被划破的长裙。将外衫披在品春身上,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穿着吧!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听到这话,品春停止了抗拒与挣扎。他说得对,如此衣冠不整地回去,会给自己和姐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谢谢公子,我先走了!”不敢看他的眼睛,匆匆跑远。
孟书钰看她慌张的样子,无奈地笑笑,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公子的稳重,一遇到这个丫头就丧失全无。他细细的琢磨,却发现自己内心的柔软已经全部被这个泼辣的丫头填满,许是初见时的那次对视,就已在心中深种。
再次回到桃林,气氛又变得和谐了,一切皆因王姓兄妹已离开了现场,崔伽跟岐王还在饮酒。崔伽在金都是个举足轻重的商人,加之其妹崔馨被碧岸哲选入宫中,一朝宠幸荣升莲妃,取气质出尘,清雅秀丽之意。几位皇子,对崔伽的招拢之心愈加强烈,今日崔伽与王致齐同路,想必太子也早已出手了,或者说崔伽已经是太子的幕僚了。
“哥哥!你回来了?品春姑娘呢?”孟菲灵看到孟书钰张嘴就问,玉娢婵也放下了茶杯,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好似在用眼神询问:“怎么就你一人回来了呢?”
这样的神同步,很是让孟书钰开心,看来菲灵跟婵儿谈得很来,其他不说,光看她笑的神采奕奕的面庞,就让人欣慰。孟书钰笑了笑,说道:“品春说回去换套衣服就来。”
玉娢婵心下了然,看来这丫头还是忍受不了了,也好,穿衣,自己舒适就好,管别人如何评论。
王致齐很纳闷,蝶舞来时分明是好好的,就跟严家那丫头聊了几句,忽然失落沮丧,不知那不要脸的女子,给他的宝贝妹妹说了什么。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样的女人娶回家,必定家宅不安。正要询问,王蝶舞忽然抬头,满脸严肃地问道:“二哥,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告诉我真话!”
王致齐有些懵,一时间没有搞明白她怎么问这样的问题,有一些事情,他跟父亲确实是瞒着蝶舞的,这一切也是为了她好,可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
“你是我的好妹妹,我当然不会骗你了!你问吧!”王致齐信誓旦旦地说道。
“二哥,齐家被抄之事,究竟与我王家有无干系?”王蝶舞目光希冀,害怕知道答案,又渴望知道答案。
王致齐愣了一下,没想到蝶舞问的是这件事情,内心短暂的挣扎之后,肯定地说:“哥哥只是奉命执行,别无其他。”
他不会傻傻地告诉自己最宠爱的妹妹,王家的掌上明珠任何与算计和阴谋相关的事情,这些事情他和父亲承担就好,而蝶舞只要漂漂亮亮地生活在阳光之下便可。
“哥哥此话当真?”王蝶舞有些不确信,她不信孟菲灵是信口开河之辈。
王致齐内心擂鼓般惶惶不安,强做镇定的说道:“哥哥怎么会骗你?真的仅此而已……”
王蝶舞对上他的眼睛,看到了其中的躲闪。王致齐是个不善于伪装的人,他的表情让王蝶舞一颗滚烫的心跌入冰窟,聪明如她,细微的发现就已经猜到:她的父亲,她的哥哥,在齐家被抄灭一事上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思绪越来越混乱,心中想念的人却愈加清晰,她要自己去找他,去确认他的心意……
忙碌又充实的一天伴随着愉悦和几许温馨接近尾声,夜幕降临,繁星闪耀。大菩提寺海拔高,夜间气温极低,宁静无比,是个看星星的好地方。夜幕低垂,仿似那繁星伸手便可摘到。桃林的几人结伴而行,回到住所。玉娢婵才发现,寺内的客房全部掌起了灯,通明地盏盏相连,蜿蜒曲折,一盏盏灯光相连,似山间小路,有着不易察觉的美。
一路上都在告别,先是崔伽,接下来是孟家兄妹。岐王碧天宏和玉娢婵的住所在客房的最末端,剩下两人独处的时候,碧天宏幽幽说道:“婵儿,可觉得疲乏?”
这一天可谓收获颇多,见了很多人,长了很多见识,交到了好朋友……各种感觉都有,独独没有疲惫,不知何时起,她的体力变好了,精力变旺了。
“谢殿下关心,民女并未感到疲累!”她笑着说。
“那么,婵儿可否给我讲下母妃的病情。再过段时间我就要去打仗了!唯母妃的病情难以放下……”碧天宏的心结便是贤妃的病,离开金都,他第一放不下的便是深居皇宫,且已失宠多年的母妃。
玉娢婵向来知道他是孝顺的,也不做任何推诿,将病情娓娓道来:“殿下,娘娘的病并没有确诊。倘若真如我所料,必是要进行手术治疗的,否则没有办法根除。可是目前没有进行手术的条件,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贤妃娘娘能否接受身上留下一道疤痕?”
碧天宏听得云里雾里,手术这个词在他二十年的人生中并没有听到过。看着她认真地面孔,他知道这并非杜撰的词,他问:“手术是何种治疗方法?我闻所未闻。”
玉娢婵一拍脑门,瞧她这记性,一开心就忘记了身处何处。随即又释怀了,迟早都是要跟碧天宏讲的,虽然时机不对,可她觉得并不影响。
“殿下,贤妃娘娘时常腹痛难忍,实则是身体内部的器官出了问题,必须要将患处割开,将坏死的器官切除,而后对伤口进行缝合,加速愈合,这就是手术。需要很多仪器、工具以及药品的配合。药品我已经在研制了,工具也找人制作了。只是手术后会有一道疤痕留在身上,不知贤妃娘娘能否接受。”简单地叙述了治疗方法。
很显然,这对于一个古人来说,还是不好理解的,这一点看岐王的表情就能清晰地感受到,说到这,玉娢婵也不知该如何继续,便卡停了,静默无声,只有深深浅浅的脚步声。
“我想母妃确实不会接受,还有其他办法吗?”过了很久,久到他们走完了长长的连廊,到了房间门口,两人停下脚步,碧天宏才开口问道。
玉娢婵确实再没有办法了,除了手术治疗,她无法根除贤妃的病情。“治标不治本,只能控制。我可以询问一下大哥,兴许他有办法。”
“你大哥?他会医术?”碧天宏反问,有些不可思议。玉凌风他有过几面之缘,也了解过其人,武术极高,胸中自由乾坤,却从未听到他会医术的消息。
玉娢婵赶忙说道:“是义兄。人称鬼医无心。他是我见过医术最高超之人,想必对这种病症有自己的见解。只可惜江湖一分别,暂时无法联系到。”
鬼医的名号碧天宏是听过的。是个公认的有着高超医术,高尚医德的医者,救贫民于患难水火。只是他行事怪癖,独来独往,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少人能找到他,不知道能不能得他医治。他的心有开始希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