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将至，烈阳透过茂密的枝叶，洒在街道上，明晃晃的好似碎金，看久了，连带着神思都有几分恍惚。

顾流芳与陆亭冰并肩蹲在街头，微眯着眼睛，看着来往的人群。

妞妞正盯着对面的包子摊流口水，奈何脚被牵了一根绳子，动弹不得。

“饿么？”顾流芳一脸哀怨的看着陆亭冰。

顾流芳在凡间也游历了上百年，她不知为何，古往今来，读书人总是最穷的。

陆亭冰的眼神比顾流芳还要哀怨，从相识到相知，短短十来天，他差点赔上半条命。

他不该相信这弱不禁风的女子是神仙。

他从第一天踏入长安城到现在，曾经三次离开这一人一狗身边，去打听青峰书院的消息。

第一次失望而归，在长安城的朱雀街，看到顾流芳抱着一堆苹果朝他跑来，他挥手致意，顾流芳立马停下脚步，丢了两个苹果给他，他当时饿极，立马用袖子擦了擦，一口咬下去，清脆多汁，顾流芳得意的问他，“甜吧，我摘的。”

他点点头，又咬了几口，很快一个苹果就只剩果核了。

“来人啊！抓前面那个偷苹果的贼！”他刚准备咬第二个，忽然看到一群人朝他们这边跑来，个个手里拿着锄头放肆挥舞。

“你这苹果哪里来的？”他张开的嘴又悄悄合上，沉默了一下，问顾流芳。

“树上摘得。”顾流芳得意的看着他，“妞妞背上已经背走一袋了，这么多，全是我摘的。”

说着，顾流芳又拿了几个给他。

他面无表情的拉着顾流芳的手臂，跑啊！

第二次，是在他们吃了一天的苹果之后，抱着圆鼓鼓的肚子，在看着满地的果核，差点反胃得要吐了出来。

他觉得这样不行，他堂堂一个泸州解元，怎么能混到这种田地，窝在这破旧的城隍庙中，吃着她人偷来的东西果腹，实在有点难堪。

更何况他是男子，怎能让女子操劳他的吃食呢。

再看看顾流芳穿得那件破烂衣裙，他咬咬牙，对顾流芳说，“姑娘，我去去就来，待会儿带你们吃肉，顺便买件好看的衣服给你。”

一听到肉，这一人一狗马上有了精神，连带着眼睛都泛着同样穷凶极恶的光芒，顾流芳朝他摆摆手，“快去快去，衣服不重要，肉最重要。”

他点点头，步履沉重的离开了城隍庙。

长安城东市的典当铺里，陆亭冰已经换过一件灰色长衫，对掌柜说了一声谢谢，接过那二两银子便转身出了门。

夕阳的余晖恰好落在他肩头，逆着光，他的身影被拉长，显得有几分孤寂。

寒风贴身而过，他身子不自觉瑟缩了一下，眼看着就要入冬了，若还找不到青峰书院，就只能寻别的地方暂时打工度日了，也不知道这二两银钱还能撑多久。

陆亭冰这样想着，忽然有个熟悉的身影从他眼前掠过。

一团黑雾，以极快的速度从东边跑至西边，嘴里好像叼着一块巴掌大的肉。

黑雾后面，一个衣着褴褛的女子手里抱着一堆锦缎，脚不着地的跟着，锦缎逶迤至地好长一节，她却毫不在意。

不会……

陆亭冰顿时觉得头顶有道闪电夹云伴雨朝他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