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松与张济率先接到常暗,由于他受伤严重,就有肖松先带他回到营地。随后没多久,张济也接到素战他们。
三人皆是血人,只不过素战身上的血是周珂灵的。
张济接到三人时眼皮一跳,心惊胆战地扶住赵醇,一路回了军营。
回去之后,赵醇向柴雪禀告敌方军粮所在之后,就被允许休息了。军粮一事,宜早不宜迟,两方已经打起仗来,军粮是重中之重。
素战是医学世家,连忙让张济打了水来,给周珂灵清洗了伤口,然后取出银针止血,又急忙找军医开了止血的药草,缝合背后的伤口后敷在上面。
忙完之后,素战只是脸色微白,手依旧很稳,看了看常暗的伤势,他也伤得不轻,几乎五脏六腑都轻微移了位,对方已经手下留情了。
素战苦于没有草药,只能渡了些灵气进去,缓缓修复着常暗的内脏。
柴雪进来时,素战还在引导在常暗体内的灵气,她便很有眼色地没有出声。
等素战停了下来,才问道:“常暗,怎么样?”
常暗睁开眼睛,看到她眼睛就亮了几分,回道:“我并无大碍了。”
柴雪暗中松了口气,嘴上依旧倔强着,说道:“我是问你刺杀情况。”
常暗勉强笑了一下,惨白着脸说:“失败了。是我冲动了。”
柴雪瞪了他一眼,冲动了?他的性格可不像是冲动的。
殊不知,一旦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冲动却是最轻易的事。
柴雪还想说什么,就有士兵前来禀告:“主帅,王大将在四处找您,让您和战士们一同抗敌。”
常暗脸色一变,柴雪已经转身离去。
王凤看着这个英气十足的女子,心中也有些佩服,诺大的军营管理得丝毫不差,这可并不常见。
王凤率先开口道:“主帅,还请同末将一起杀敌,为士兵鼓气。放心,末将定会护你周全。”
周国不见得就会派出主将迎敌,但我方主将却是女子,让她见识一下战场的惨烈血腥,应当就会退下位置,将指挥权让给自己。
有自己在,是不可能让一个小女子有生命之忧的。王凤这样想着,他想名正言顺地夺权。
柴雪只看了他一眼,便晓得王凤想让自己知难而退,主动将自己手中的兵权交给他。
二话不说,穿上盔甲,头发高高束起,翻身上马,动作潇洒利落。柴雪只一句:“杀!”周围士兵便跟随她的脚步前往最前阵地。
王凤连忙跟上,这个细皮嫩肉的小祖宗伤着了哪里,老宰相大人绝对能找他拼命,皇帝也不能保他全须全尾。
柴雪冲到第一线,指挥士兵们分散开来,利用地形优势打散对方阵型。
士兵们有些苦不堪言,原本以为这次进攻会想前两次一样轻松,没想到他们隐藏了实力。
还好柴雪的到来,让士兵们松了口气,按照她的指挥分散开来,逐步瓦解敌方力量。
情况渐渐由劣势转为优势,周国士兵被屠杀大半,但依旧视死如归地冲上来。
柴雪仗着自己是修士,并未大肆屠杀周国士兵,一直在寻找敌国的大将和主帅所在。
王凤倒杀得起劲儿,凡是靠近王凤和柴雪的都被王凤一枪挑出毙命。
突然,一股危机感涌上王凤心头,想要收回长枪做御防姿势,正巧有个士兵缠住了他。
一杆长枪向王凤的脑袋激射而来,王凤吓得眼睛瞪大,冷汗立马冒了出来,又不能立马收回长枪,只能眼睁睁看着敌方的长枪离自己越来越近。
关键时刻,柴雪脚尖一挑,从自己的马背上跃起,一脚将枪头调转方向,一连扎中三个周国士兵,像穿肉串一样,被钉死在地上。
王凤来不及擦额头冷汗,就见一阴柔的男子飞掠而来,与还未落在马背上的柴雪对上一掌。
两人身形皆退后两步,柴雪落在不远处一支树干上,而阴柔男子则落在了柴雪先前骑的马背上。
柴雪眼睛眯了眯,这就是敌国主帅?也是将自己的小侍卫打成重伤的人?
周翎则难得一笑:“我已经好久没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了,记住了,到阎王殿去报我的名字,周翎!”
柴雪皱眉,废话真多。顺手折了一根不粗的树枝,当起了剑,注入灵气后向周翎挥出清雨宫嫡传第一式:“清风无情!”
周翎脸色不变,徒手将脚下的战马掀起,抵挡这一招。
强大的剑气瞬间将战马撕裂开来,柴雪眼神中更起杀意,可惜了自己的弯月弓不在,不然定能将他斩杀于此。
两两对峙。王凤早已清空了此处战场,双方士兵不约而同地停下来,各自站在自己主帅身后阵营之中。
周翎向前一踏步,冲天气势向柴雪这方席卷而来,柴雪眉头皱的更深了,竟然是纯武夫,照这气势,自己是绝对打不过的,除非弯月弓在手。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接着!”
柴雪转身接过弯月弓,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素战和常暗一眼。
素战有些无奈,常暗要来,自己也拦不住啊,何况自己在,不会让他出事的。
常暗脸色惨白,紧张的看着战场。
周翎轻笑道:“以为有了武器,你就能打败我吗?!幼稚!”周翎一身灵气外显,形成一道保护罩。
柴雪将弦拉满弓,四周灵气疯狂向弦上聚拢,形成一道金色的箭,周翎脸色开始严肃起来。
没想到是灵气为箭,还好周围灵气稀薄,这丫头最多射出两箭,只要撑过这两箭,对方必死无疑!
柴雪带有薄茧的手指一松,箭直指周翎而去,大家都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摒住了呼吸。
“叮!”极为清脆的一声响,灵气汇成的箭在灵气汇成的保护罩上飞速旋转。
最终,保护罩与箭同时消散,周翎脸色苍白了些许,看上去有些狼狈。
柴雪却神色如常,但若是细看,则可以看到紧咬的牙齿,和隐隐透出的血色。
她再次拉开了弓,却没有第一次那么满,柴雪实在是有些力竭了。一箭破空而出。
周翎眼神仓皇,额头满是大汗。
突然,一直罕见白色羽毛的大雁飞过,凄厉的叫了一声。
柴雪抬头看去,看到那只大雁,身形摇摇欲坠。
常暗担忧地看着她的背影。他知道那只大雁,是柴雪爷爷的心头宝。雪雁一来,丧事已报,老爷子去了。
而周翎看着越来越近的箭羽,瞳孔不断放大,但在最后一秒时,拿出了一件银白色的法袍,披在身上,箭羽如同泥牛入海,消声灭迹。
周翎忍不住大笑:“小娘子,乖乖受降吧!”脚下用力一蹬,如同炮弹般向柴雪冲去。
常暗一个越步想上前,素战也做好了抵挡的准备,却没想到,柴雪突然转身,对他说了什么。准确的说,是对常暗说了什么。
常暗愣愣出神,眼眶越来越红,眼睁睁看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柴雪再次拉满了弦,自己满头乌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皮肤也越来越褶皱,金色的箭也越来越亮。
手一松,一箭出,抵挡千军万马。周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贯穿了胸膛。
金光散去,周国败,退回国土,再不敢越步。
再无一女子目光清冷如柴雪,徒留一把黯淡无光的弓留在原地。
常暗一口血喷出,昏迷不醒。
再次醒来,已是七八天之后,战事落下帷幕,镇守边关之人成了王凤,他遣散了柴雪原来部队的兵。
王凤一改以前看不起女将的态度,凡是有才之人都往上提了提。皇帝想将他调回来享福,王凤却果断拒绝了。
她的兵,他不想再有折损,在规矩范围内,柴雪原来部队的兵若是想留下的自然可以留下,不想留下的可报备后离去。
第一小队就此解散,张济来看常暗时,拍了拍他的肩,其他人都沉默不语,唯独缺了素战。听王凤说,素战在他宣布遣散部队之后第三天就悄然离去,只留下一封书信。
常暗只剩下了麻木,手中握着弯月弓,眼泪滑落而不自知。
若是当时,他快那么一步,结局会不会不同?
不过这样也好,留下伤心的人是自己,他舍不得让她伤心。
赵醇拿出素战留的信,对常暗说道:“这是留给你的。”
其他人纷纷退出。常暗拿起书信,拆开后第一句就让他险些泪目。
只有短短的几个字:
“常暗,若有来世……”署名柴雪。
除了这几个字,还有一封婚书。不同于常暗那张皱巴巴,破碎的婚书,这张婚书保存的极好,可能由于贴身携带,还有女子淡雅的体香。
常暗闭上眼睛,向后躺去,手中轻轻握着与他那一张相同内容的婚书。
舍不得用力。
后来边界又新来的兵,会看见在一处长得茂盛的树枝上,坐着一个常年放哨的哨兵,头发都有些白了,也不见得卸甲归田。
春花秋月何时了?多情之人空烦恼。
雪雁声声唤故人,青丝染霜已归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