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一枫,便是开篇赶夜路之人。
他恍恍惚惚,不知走了多久。由于失血过多,心神俱疲,最终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已是次日上午。
他四下望了望,发现躺卧在荒草丛中,在太阳下晒了半日。此时,伤口愈合了些,他寻了些草药,胡乱敷在伤口,重新包扎了下。
冷一枫定了定神,寻思:“汪师全等人回去报信,镇威镖局定作防备。只是不知蓝衣人与梅成林有何仇怨,定要取他性命。梅成林既然派人到仁义庄,必定知道些甚么。”于是决定伤好之后,便南下福建。
时光荏苒,一晃就是三个月。冷一枫伤势早已痊愈,此间专心修炼劈风掌,又精进不少。他赶到一处市镇,当夜潜入一大户人家,顺了几百两银子。小镇出了如此大案,第二日便人尽皆知。
冷一枫买了些衣物和胶水,将自己装扮成了一虬髯大汉。又买了匹马,赶去福建。一路游山玩水,相安无事,历经月余方到。
福建位于东南沿海,与中原大不相同。只见街市喧闹繁华,人来人往。宝马雕车甚多,千秋百态,华贵耀眼;其地盛产丝绸,行人多绸缎裹身,华丽精美。屋檐凸起,瓦当垂下,显得宁静祥和。
福建水多,海产丰富。其航道贯通,纵横交错。水多自然船多,胥民也多。胥民多以渔为业,浮家泛宅,逐潮往来于闵江之上,乃当地特有景象。
冷一枫生在中原,怎见过如此景象?心中兴奋不已。心想若是春夏交游于此,自是乐趣无穷。忽然想到一句诗“石崖觅芝叟,乡俗采茶歌”,虽不知何人所作,却正应此情此景。
他在街上行了片刻,见前方不远处,一座豪华楼阁。走得近前,见上书“龙凤茶楼”,狂草字体,潇洒飘逸。他寻思好大口气,便拍马走了过去。
店小二见来客,忙迎了上来。教人栓了马,便引他入内。待他落坐之后,上了碗乌龙茶。只见其汤色橙红浓艳,叶底肥软,绿叶镶边。他小嘬了几口,只觉滋味醇厚回甘,不禁赞道:“好茶,好茶。小二哥,续上。”
店小二应了声,笑着跑了过来。得意说道:“这位客官,一看您就是外地人。不瞒您说,在本地,我们店的茶若排第三,便没人敢称第二!”
冷一枫闻言,甚是不解,问道:“小二哥,以我之见,贵处的茶堪称第一,莫非还有比这更好的茶?再者,你怎地胡言乱语,什么二三?”
店小二道:“这位大爷,小的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福建只有一人敢称第一。”冷一枫问道:“哦,何人?”
只见店小二四下望了望,低声道:“除了镇威镖局梅总镖头,还有哪个?他武功高强,结交很广,况且有的是银子。”
冷一枫倒吸一口气,没想到梅成林竟有如此名势。
他又喝了口茶,问道:“小二哥,去镇威镖局怎么走?”店小二道:“这个最好找,出了茶楼往东半里,最气派的宅府便是。客官,容小的多嘴,敢问您去镇威镖局是…”
冷一枫笑道:“我有个表亲在镖局当差,去寻他。”店小二闻言,赔笑道:“啊呀,这位大爷,您慢走!”冷一枫随手丢了一锭银子,起身离去。
他按照店小二指示,行得半里,果见一座宏伟的宅府。两扇朱漆大门紧闭,左右门上各镶了六枚铜钉,皆茶碗大小,闪闪发光。匾额上书“镇威镖局”四个金漆大字,左右一组红漆对联映入眼帘:
上联:大智勇威震四方,立信义诺重千斤;
下联:崇信义万里争投,秉公直千金可托。
门前左右各设一石坛,中竖一根两丈来高的旗杆,杆顶青旗飘扬。只见左首旗上绣着“镇威镖局”四个黑字,银钩铁划,刚劲非凡;右首旗上着金色丝线,绣着一头张牙舞爪、神态威猛的猛虎。旗子随风招展,更显得猛虎奕奕若生。
门前两排石凳相对而立,分坐着八名壮汉。劲装结束,腰板笔挺,一股英悍之气。他见此情景,心想镇威镖局不愧为福建第一霸,果然威风凛凛。
冷一枫计算时日,距蓝衣人之约尚有半月,便在镖局不远处找了家客栈。每日只顾饮酒吃茶,观察镇威镖局动静。他出手阔绰,店家自是热情招待。
待到第七日,巳时时分,只见一壮汉拍马而来。其人方脸宽额,浓眉大眼。紫铜色脸膛棱角分明,粗犷豪爽,仿佛石雕一般。腰悬宝剑,长约三尺,看似用剑高手。一番通报之后,被引入府内。
午时时分,又来一人。只见他手持双钩,体形肥胖,脸阔眼小,身高不足五尺。其下马姿势干净利落,想必下盘功夫不弱。
冷一枫见状,寻思:“定是梅成林忌惮蓝衣人,便邀好友相助。”心中不禁为蓝衣人担忧。
未时时分,镖局大门缓缓打开,一辆马车辘辘而出。车铃随风声传来,幽远清脆。冷一枫循声望去,见马车四面皆丝绸装裹,镶金嵌宝。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绉纱遮挡。
这时,忽见一双纤纤玉手撩开帘子,一抹雪白若隐若现。只见指尖微翘,修长如葱,肤色如雪。好似“春草初生驰上苑,秋风欲动戏长杨”。
冷一枫生在豪杰世家,不曾见如此华丽的马车,不禁叫了声好。掌柜的闻言,笑道:“客官,不妨猜上一猜,马车之中为何人?”
他笑道:“梅成林一方霸主,莫非是他的一房小妾?”掌柜的道:“客官说笑,梅成林确有几房小妾。不过,这是他小女儿,年芳二八。生的是国色…什么来着?”他接道:“国色天香。”掌柜的道:“对对,听说,梅成林最宠爱这个女儿。”
冷一枫吃了杯酒,问道:“掌柜的莫非见过这小姐芳容?”那掌柜的道:“哎呦客官,您别取笑小的,我这客人多,听来的。小的还听说,再过几日,镇威镖局要大摆宴席,为她庆生。”
他见马车左右八骑随从,看装束应是镖师,便道:“掌柜的,梅成林家人出行皆是这般?”那掌柜的道:“先前不是,最近三个月才如此。”
冷一枫寻思定是梅成林担心仇家,才多派人保护。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那辆马车方回镖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