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未曾料到如此变故,尽皆唏嘘不已。梅若云悲戚喊了一声“爹”便觉天旋地转,晕了过去。梅若熊大骇,一个箭步奔至梅成林身旁,将他扶住,却早已断气,抬起头恶狠狠看着霜蓝。霜蓝不与他计较,伸手扶住梅若云,在她胸口轻拍两下,梅若云便悠悠转醒。
“我跟你拼了!”梅若熊大喝一声,照着霜蓝后背拍出一掌,梅若云见状,慌忙叫道:“哥哥勿要动手!”但已迟了,只听“砰”的一声,梅若熊这一掌结结实实打在霜蓝后背。呼延琼忍不住骂道:“偷袭,无耻小人。”言罢正欲询问霜蓝是否受伤,却听得梅若熊痛喝一声,嘭的一声摔倒在地。
原来,霜蓝闻得掌风就早有察觉,于是运气于背,承受了梅若熊那一掌,岂料他武功与霜蓝相差甚远,反被她真气震倒。亏得霜蓝手下留情,只使了二三成力,不然梅若熊如何承受得住?
梅若熊又惊又怒,羞得满脸通红,骨碌爬了起来,从地上抓起一把单刀,“刷”的劈来,劲力不弱。霜蓝左手扶着梅若云,身不动,右掌疾出数掌,梅若熊只觉眼前一花,手中单刀已被夺下,大惊之下慌忙回身,不料双颊一痛,竟被她抽了两个耳光,甚是响亮。梅若熊哪里受过如此羞辱,挥着双掌拍来,霜蓝见状,颇为愤怒,眼放寒光,立时便要杀人。
这时梅若云挣脱霜蓝,一转身挡在她面前,对梅若熊吼道:“哥哥,难道你也要随爹爹去了?母亲谁来供养?”梅若熊看见妹妹,又闻得此言,登时清醒大半,又推到梅成林身旁。梅若云转身对霜蓝冷冷道:“你大仇得报,该高兴了罢...”霜蓝面无表情,心中只有苦笑,淡淡道:“你保重,我去了。”言罢纵身飞起,跃过众人向门外走去。
单元柯见状,对冷一枫、呼延琼道:“咱们也走罢。”二人点了点头,相继走出镖局。冷一枫见霜蓝在前缓行,忙对二人道:“前辈,大哥,我先行一步,失陪。”说罢向霜蓝奔去。二人相视一笑,似有所意。
冷一枫赶上霜蓝,双手一礼道:“姑娘且住,请还了在下残阳剑罢。”霜蓝双眉紧蹙,嗔道:“你这小子真是啰嗦,本姑娘正自烦闷,休来扰我。”冷一枫苦笑道:“姑娘好没道理,这剑本就是在下的,是姑娘霸着不给...”霜蓝忽而怒道:“你若是好言相求也就罢了,竟敢说我霸道,那本姑娘就霸道一次,有本事就来取。”冷一枫道:“姑娘若是喜欢此剑,在下自当相送...”霜蓝抢道:“好,此剑就送了本姑娘,谢了。”言罢嘻嘻一笑。冷一枫急道:“唉,姑娘听我说完,此剑若是在下所有,绝不吝啬。只是这把剑乃一位前辈高人所有,小子只是暂借,况且日后还有大用处,是以不敢相送。还请姑娘谅解,还与我罢。”霜蓝哼了一声,纵身飞起,只留下一句“追上了便还你”就不见踪迹。冷一枫待要去追,却哪里见半个人影。
恰值单元柯、呼延琼二人赶到,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呼延琼打趣道:“兄弟,残阳剑呢?”冷一枫叹了口气,道:“唉,霜姑娘不给...”呼延琼道:“方才似乎听到霜姑娘说‘追上了便还你’,怎个不去追也,却傻站在此处?”冷一枫道:“大哥又岂不知,霜姑娘轻功绝冠天下,小弟怎追的上?”呼延琼笑道:“这你就不懂了,若是她不想让你追上,你便有天大的武功也难,若想让你追上,则在眼前也。俗话说‘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此意啊,兄弟怎地如此糊涂?”
单元柯闻言亦掀须大笑,道:“这霜姑娘初入江湖,仗着武功高深倒也无事,只是浅于人情世故,只怕会吃亏。其次梅成林之死虽未出于她手,但毕竟是她生身父亲,心中多少会有些烦闷,伤悲过度也未可知。一枫,你立刻追去,你来取回残阳剑,二来也可安慰安慰。”呼延琼附和道:“单大哥所言极是,兄弟速速去罢!”冷一枫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只是不知霜姑娘要去何处,若取回残阳剑如何与前辈汇合?”单元柯道:“你忘了与你师伯之约了?”冷一枫一拍大腿,忙道:“晚辈糊涂,险些忘了此等大事!此去武当山路途遥远,不妨以一月为期,同去武当汇合,前辈以为如何?”单元柯点头,冷一枫躬身一礼,便飞奔而去。呼延琼笑道:“单大哥,这二人郎才女貌,果然般配啊。”单元柯道:“甚是甚是。”他二人许久未见,即互道经历不提。
且说冷一枫见四下只此一条道路,寻思霜蓝多半走的此道,于是展开轻功,沿大路而行。过不多时,果见前方一身影徐行,正是霜蓝。此时一阵微风吹过,霜蓝身材婀娜,一袭蓝衫随风摇曳,融入了道旁风景,远远看来甚是优美。冷一枫一时呆了,过了一会儿才向霜蓝奔去。
待到近前,不等他开口,霜蓝忽而转身,笑吟吟的望着他,道:“你这小子真是难缠,为了一把破剑竟至如斯。”说着脚下生风,向前蹿出丈余。冷一枫运气疾奔,赶上说道:“姑娘所言差矣,此剑可非寻常之剑。”霜蓝故意大声道:“如何不寻常了,你倒说来听听。”冷一枫深吸了口气,讲起了青云帮及柳青云之事,霜蓝听的入迷,逐渐放慢了脚步,两人并肩而行。霜蓝颇感兴趣,听到柳青云与苦慧大师大战之时,喜的手舞足蹈,讲到苦慧大师圆寂之处,不禁连连叹息。
冷一枫接着将如何习得天罡神掌与残阳剑法之经历亦一股脑讲了出来,霜蓝甚感惊奇,忙道:“怪不得当时短短数月不见,你的武功精进如斯,原来如此!你小子运气当真不错,哈哈哈。”霜蓝这一大笑,双颊现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与她削长脸型相配,不多也不少,甚是优雅美丽。冷一枫忍不住多看几眼,恰被霜蓝看到,四目对视,柔情满溢。霜蓝假意嗔怒:“你、你小子看甚么看...”说着转过脸去。
冷一枫亦觉得有些无礼,忙辩解道:“姑娘莫怪,在下、在下觉得姑娘极美,多看了几眼,但在下绝非甚么好色之徒...”说话之声却越来越低,几不可闻。不料霜蓝嘻嘻一笑道:“你这人倒有些意思,哈哈。”正这时,冷一枫忽然转到她身前,躬身拜道:“前者多些姑娘救命之恩,在下实不敢忘,在此拜谢。但此剑与我关系重大,还请归还。姑娘若当真喜爱此剑,待我了了心中之事,自当相送。”霜蓝见他说的郑重,便不再玩笑,讲长剑递出,缓缓道:“拿去罢,但要记得你说的话,了事之后还要送我。”冷一枫大喜,忙道:“多谢多谢!”说着伸手接过,又道:“在下还有一事相求,姑娘切莫推迟。”
“你这人真是啰嗦,还有何事?”霜蓝有些不耐烦。
“姑娘来无影去无踪,当真神秘至极,可否见告出自何派,恩师是哪位前辈高人,是否识得家父?”冷一枫说完,怔怔望着她。
“这个...”霜蓝有些迟疑,心想下山之时,师父曾交代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提他名号,这般情景她未料到,按说并非“不得已”,但心中仿佛有个声音在说:“告诉他罢。”
“请姑娘务必见告,此事藏我心中久矣!”冷一枫又再请求。
霜蓝犹豫片刻,方缓缓道:“也罢,告诉你也无妨。”冷一枫闻言大喜,慌忙道谢。霜蓝正色道:“我下山之时,师父曾有交代不要提他名号,我亦不曾对别人提及,你若听了,须得保密,不能与外人说起!”冷一枫点头同意,不料霜蓝又道:“你得发个誓,不能告诉别人。”冷一枫听罢疑惑道:“在下从未发过誓,不知如何说道呀...”
“呵呵,你小子忒笨...”霜蓝说着笑了起来。
“姑娘,在下姓冷名一枫,你一口一个‘小子’恐、恐怕...”
“恐怕甚么?”
“恐怕有损姑娘身份。”
霜蓝忍不住笑道:“你小子...”说到此处忙改口道:“好罢,以后我只唤你冷小子,如何?哈哈。”冷一枫无奈,只得道:“罢了罢了,姑娘随便称呼是了。这发誓...”霜蓝寻思片刻,道:“你就说‘冷小子若将今日之事说与外人,便与霜姑娘为奴’,说罢。”冷一枫闻言不禁一愣,随即心中一喜,笑道:“在下冷一枫,若将霜姑娘所言之事说与外人,便终身与霜姑娘为奴。”说完笑吟吟的看着她。霜蓝见状,忽然想到了甚么,羞得满脸通红,冷一枫忍不住笑了起来。
霜蓝只不言语,忽地加快脚步,向前奔去,冷一枫知她羞涩,慢慢跟在其后,过了一会儿才与她并肩,问道:“还请姑娘见告。”霜蓝已恢复神色,见道旁有块光亮大石,于是停了下来,道:“咱们休息会,你听我慢慢来说。”二人坐下后,霜蓝便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