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张记粮铺门口,彦绍发现里面还在装载货物,街道上一次只容许十辆马车停放,所以这会正是张掌柜忙得热火朝天之时。
彦绍走到一处已经摆开座椅的行面摊位前,向老板要碗面就吃了起来,不时的看向张记粮铺的大门。
一刻钟过去,正当他放下碗筷之后,街道上出现了昨日那耶律商人的身影。
一行七人,耶律庄睿带着亲卫三人前往黎部,剩下两人需跟随张记粮队前往酒泉郡交接事宜,并带去昨日耶律庄睿所定计划。
耶律庄睿已决定全然放弃西部主动权,现其残部还余五万人马,西部又是以往的经营之地。粮草充沛的情况下,或能再拉起一批队伍。不求其有多大战斗力,只要能对耶律元武的计划产生阻滞,便一切值得。
耶律庄睿定下诱敌向西之计,剩下的就看自己能否说动黎部帮助,若事有可为,前期一切牺牲都是值得。
一行进入张记粮铺之后,彦绍并未轻动,他刚才已将中间那人面孔记下,只紧紧盯着那人便好。
灰衣众人进入张记粮铺之后,耶律定璋问得小二回复,就往后院走去。
张掌柜正在核对最终账目之时,就见耶律定璋带人过来。
“叶兄。”
张掌柜抱拳对着耶律定璋道。
“张兄,这就是我那几位弟兄,路上还望照应一二。”
耶律定璋脸上堆满笑容的对着张掌柜道。
“哪里哪里,这都是应有之义……”
张掌柜闻得话语,立刻对耶律定璋回道。
耶律庄睿看着这张记粮铺内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又瞧到耶律定璋和张掌柜二人寒暄客套,脸上并未有半点不耐之色。
“所有米面已然装车完毕,这会儿就准备开拔,叶兄是否要一同前往城外呀?”
张掌柜对着耶律定璋问道。
“不用不用,张兄办事我自放心,这几位弟兄就托付于你,叶某还有些私事,就先行告退。”
耶律定璋听到张掌柜要其一同出城,实际就是让之在城外再省察一遍货物。所有的车辆都在城外,正等侯张掌柜拜过路神就要出发。
路程稍远,而数量又大,此次张掌柜是要亲自押货而行的。
耶律定璋走了过后,张掌柜就叫来一人领着耶律庄睿他们先往城门口去。
彦绍见到耶律定璋出来过后,又稍坐了片刻,后才看得一人领着刚才一行人往外而去,就带上了斗笠遥遥跟在了后面。
耶律庄睿跟着粮铺小二一路前进,其后的两亲卫则隐晦的观察着四周动静,但并未发现到彦绍在后跟踪。
出了城门之后,耶律庄睿就与亲卫站立在一众杂役之间,不显半点存在感。
张掌柜来到城外过后,带领众人敬过了路神,就领着商队出发了。
商队绵延,三百多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奔赴酒泉,马儿脖子上所挂的铃铛不时发出清脆的声音,此时北风又卷起了沙尘。
耶律庄睿一行处于商队中部,彦绍就跟在商队后方遥遥的看着其人。
临近傍晚之时,商队已抵进永昌县境内,在官道旁一客栈停驻下来。
张掌柜看着杂役们将一应事务弄好之后,张罗着给弄上了饭吃,一碗羊肉汤加四个烧饼、馍馍,就是一顿晚餐。
北地羊肉,特别是陇右道羊肉最具风味。陇右众多产羊地,其中要属凉州府下民勤县的草本羊肉与白银郡下靖远羊羔肉最为出名。
民勤羊肉,肉质细嫩、膻腥味轻适合手抓,靖远羊羔肉尤其适宜黄焖,但不是说不可以用其余做法烹调。
今天客栈中的羊肉汤就是用以民勤羊肉炖制出来。
杂役们一口肉汤喝下,再满满的咬上一口烧饼,还有的直接将烧饼、馍馍掰开过后泡入汤中,一碗羊肉泡馍吃起来那叫一个舒坦。
耶律庄睿这会儿也是吃得狼吞虎咽,虽然与其过往生活相比,这羊肉泡馍不算个甚,但对于现今境地的他,也算是一道符合“家乡”口味的美食了。
作为草原上的王子,这一刻竟然有些羡慕这些为人驱使的杂役。
“呵。”
耶律庄睿想到此处不禁摇头地笑了笑,嘲讽自己刚才那莫名其妙的想法。
“准备一下吧。”
耶律庄睿看着自己身边仅剩的五名亲卫,他最后可以信任的人。
在云丹,将领的亲卫就如同家奴一般。而王子们的亲卫都是其母家从氏族中为其选拔出来的晓勇之人。
云丹执政大臣耶律元武,当初也不过是云丹可汗耶律大格的亲卫领长而已。
以前跟随可汗征战四方的亲卫也多晋升为将领,驻守各地。
这也是为何大王子耶律庄睿在耶律元武与萧太后面前不断败退的原因。
二王子耶律达封也是可汗之子,那些老可汗亲卫在耶律元武的引导下服从萧太后,并不算背叛故主。
而与耶律达封不同的是,耶律庄睿的母亲在其五岁之时就已然病逝,因此前者的政治资本比耶律庄睿深厚得多。
虽然悉万丹部在外可为耶律庄睿强援,可萧太后却是战胜于朝堂之上。所以,前者如今才会落得这般地步。
耶律庄睿说完此话后,就将碗放置于桌上。一名亲卫与张掌柜打了个招呼,说是他们于凉州城内还有一份重要的东西未带来,需回返一趟。
张掌柜闻此言语先是皱了皱眉,随后又听得对方将留下两人继续同行,才将眉头舒展开来。
这并不是甚大事情,只要不影响在酒泉郡的交接事宜便好。
随后耶律庄睿与三名亲卫就向张掌柜辞行。虽然后者心中还有疑惑,但也并未问询。
彦绍一直在离客栈百米远的坡下注视着其中动静,在粮队开始吃饭的时候,他也打开包袱拿出了饼子咬了起来。
北地的大风在晚间尤为强烈,扬起来的黄沙刮得彦绍脸上生疼,他只好将斗笠压下以作遮挡。
在一片模糊的风沙之间,耶律庄睿与三名亲卫走出了客栈,一人一马直直向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