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靖王将杯盏往矮几上一搁,果然来了几分兴致。
袁斌知道主子这是示意他接着往下说,于是便将打听到的消息如实禀报。“新任的县令姓刘,正德八年进士,原任太仆寺员外郎,因太子坠马一事受到牵连被免去官职。后因着宋侍郎帮着谋划,才补了清平县县令这个缺儿。”
“姓刘,与宋侍郎的夫人乃是同族?”靖王用的虽是疑问句,但口气却颇为肯定。
“主子英明。”袁斌适时地恭维。
靖王扯了扯嘴角,慵懒的换了个坐姿。“不过一个九品县令而已,也值得这般费心思?那刘氏还真是好算计啊!”
靖王虽未见过那宋侍郎的夫人,但从那些传闻里也能窥探出一二。能逼着宋侍郎停妻另娶却不惹来一丝一毫的闲言碎语,甚至还能得到太后的夸奖,的确是有几分本事的。也难怪那宋孟氏不管不顾的带着宋霖兄弟二人逃了出来,若真的留在宋府,焉能有命活到现在?
“主子,您看?”袁斌见靖王半天没有回应,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本王身子不适,不宜见客,你派人打发了吧。”靖王何等的尊贵,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近身的。别说是一个区区县令了,就算是丞相大人登门,他也不一定愿意见。
袁斌应了一声,正要出去回话,却听见靖王又加了这么一句。“顺便告诉刘县令,宋家长子已投入本王麾下,让他掂量着点儿。”
袁斌恭敬地应承下来,躬身出去了。
那刘县令吃了闭门羹,心里有些不大痛快。又得知宋霖成了靖王的人,想起临行前堂姐的交待,不由得一阵头疼。
*
新官上任三把火,刘县令也不例外。
因着前任杨县令做了许多令百姓叫苦不迭的暴行,百姓们对当官的都没什么好感。故而,刘县令上任第一天,就让衙役们敲锣打鼓,走街串巷,将百姓们召集到县衙门口,好一番言语安慰。甚至,还给那些冤死的人平了反,倒是赢得了不少的民心。
叶欢从针线铺子出来,就听见周围的人都在议论。
“这位县官老爷看起来温文尔雅,应该不会像前头那位那般鱼肉咱百姓吧?”
“这哪儿说得准呐!官字生来两个口,舌头无骨任你拗,都一样!”
“我觉得这位县太爷是个好的,他可是替那冤死的两家平了反,还发放了抚恤银子呢。”
“这冤案可是上头给平反的,关县太爷什么事儿啊!”
“就是,这送水人情的事儿,只用动动嘴皮子,谁不会?!”
叶欢听了这些议论,不由得暗笑。
看来,清平县的百姓都是被上一任杨县令给欺压得太厉害,以至于对谁都保持着戒心。想来也是啊,那杨县令横行霸道十数年,缺德事可没少做,这才兜人憎恨。新来的县官看着还好,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会不会是下一个杨县令呢?
叶欢倒是没有多想,反正与县太爷打交道的时候不多,便没放在心上。
来到叶记的时候,宋霖已经在那里了。云生见到叶欢,殷勤的唤了声姑奶奶,惹得叶欢一阵面红耳赤。“又不是官宦人家,做什么这么叫。听着怪别扭的,还是叫叶娘子吧。”
云生挠了挠后脑勺,应了一声。
“可找到小叔了?”叶欢这话,自然是对宋霖说的。
宋霖嗯了一声。“听说被同窗请去家里喝喜酒了,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回家一趟。”
叶欢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顿时放了心。
小两口在铺子里转了一圈,就回去了。叶欢见宋霖两手空空,不由得感到好奇。“不是说有东西要买?”
宋霖怔了怔,然后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干净的帕子来。他小心翼翼的将帕子展开,露出里头的一根银簪子来。这银簪名为梅花簪,末尾精雕细琢着几朵怒放的梅花,下头还有几缕叶子状的流苏,风轻轻吹过便会随风而动,煞是好看。
叶欢看了看那簪子,眼底不由得露出欣喜。
他这是买来送她的?
“上回聘礼准备的仓促,没能仔细挑选。这支簪子看着别致,想来你会喜欢,便买了下来。”宋霖上前,亲手将簪子插入叶欢的发间。
叶欢抬手摸了摸那簪子,根子不由得泛红。幸好这边的巷子平时没什么人路过,否则叶欢定会羞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喜欢?”他轻声问道。
叶欢嗯了一声,轻轻点头。
宋霖见她面若桃花,含羞带怯,心中也忍不住欢喜。离别在即,这是他最后能为她做的了。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两人正值新婚燕尔,离别的滋味自然不好受。
可他不甘就这么平庸一辈子,居于人下。宋家那边儿虎视眈眈,他若不奋力争取,怕是一辈子要被人掣肘。所以,就算是前途渺茫他也要去拼一拼。即便不是为了自个儿,也要替宋孟氏宋尧还有叶欢挣一份功名回来,努力成为他们坚强的后盾,让他们不再受人欺凌。
回去的时候,宋孟氏正坐在门口歇火。看到叶欢头上的银簪,她心里便有了数。宋霖离家在即,宋孟氏也不想多说什么,只交待叶欢帮着收拾好行囊。
这一晚,叶欢注定要失眠了。这几日的相处,她好不容易了解了他一些,有了几分感情,却又要生生的分离,心里肯定不好受。
宋霖一上床就去扯她的衣带,显得有些急不可耐。分别在即,他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对于一个刚开了荤尝到甜头的热血男儿来说,想着日后可能要禁玉,那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所以,这一刻,他想要记住她身上的味道,即便是日后只能在梦里回味也好。
叶欢被他翻来覆去的折腾,起初还有些情绪。后来被撩拨的失去力气,便渐渐地生出几分不舍来,于是缠着他的腰身,努力地配合起来。两人达成了默契,鱼水之欢自然更上一层楼。等到屋子里安静下来,已经是后半夜了。
叶欢虽然极累,却舍不得入睡。
她怔怔的捧着他的脸,看了又看,仿佛想要永远都记住这一刻。
宋霖面皮有些薄,被她看到久了,神色便有些不自在。“干嘛这么盯着我,有什么好看的?”
叶欢的手指在他的脸上摩挲徘徊,就是不想收回来。“你这一去,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我想把你看仔细,在梦里见一见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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