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当今圣上是一代明君。”宋尧似是看出了她的苦恼,在一旁开解道。“我不掺和到皇子们的争斗里头就是了,您大可放心。”
宋孟氏抿着唇笑了笑,没再吭声。
母子二人在房里待了好一会儿,直到叶欢喊他们出去吃饭,这才结束了谈话。
赵氏虽然是客,却跟在家里一样,帮着搬椅子摆碗筷,忙的脚不沾地。宋孟氏这才想起家里还有客人,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亲家是客,怎的让你忙进忙出的,快些坐下。”
“在家里做习惯了,也不是什么力气活儿,又累不着。”赵氏笑盈盈的挨着叶欢坐了,顺手给叶欢的碗里夹了个馒头。
叶欢见宋尧还站着,忙招呼他入座。“小叔怎的站着,快些过来坐啊。”
宋尧轻咳了两声,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从小就被宋孟氏教导,男女七岁不同席,如今这一屋子的女人,就他一个男人,哪里好意思上桌子。
赵氏正准备说都是一家人,不要太拘束了,却被叶欢扯了扯衣袖,把话给咽了回去。母女二人交换了个眼神,没有吭声。
“瞧我......”宋孟氏意识到问题所在,忙将自己的位子让了出来。“都是自家人,没什么要避嫌的。不是说还要去拜会师长么,还不坐下来用饭?”
宋尧这才落了座。
叶果偷偷地瞥了叶欢一眼,没想到宋家的规矩这么大,不由暗暗地同情了她一把。
沉闷的吃完一顿饭,宋尧便出了门。赵氏也带着叶果告辞,宋孟氏再三挽留无果,便让叶欢收拾了一些待客未用完的蒸肉一类的东西回去。赵氏推辞不过,只得收下。
赵氏她们一走,家里便又只剩下叶欢婆媳二人。
叶欢总觉得宋孟氏有心思,却又不敢问出口,只得说些事情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娘,小叔什么时候回京城啊?那边的衣食住行可打点妥当?”
宋孟氏回过神来,简单的应付了几句。“腊月初八之前就要走。至于京城那边儿,倒是不用咱们操心。”
叶欢哦了一声,忽然想起宋孟氏原先就是京城人士,或许在那边还有亲戚在,可以帮衬宋尧一二?不过,这些话她也就只能在心里琢磨,不敢问出口。
宋孟氏见叶欢沉默了下去,怕她多心,于是说道:“宋尧授予官职后,有专门的官所可以住。”
叶欢听不太懂,却还是点了点头。“那我帮他多准备一些棉衣棉鞋,京城那边儿肯定比咱这里冷。”
这倒是说到了点子上,宋孟氏自然赞同。“也好。不过,我看他似乎又长了个头,尺寸怕是要重新量过才行......”
“还是娘细心。”叶欢恭维了一句,便收拾碗筷去了。
宋尧一连几日都没在家里用过饭,整日在外头应酬。因为这探花郎的身份,不少的乡绅都想着结交一番,就连那刘县令见了他都客客气气的。
相比起宋宋的风光,一同进京赶考的卢燊就要显得黯然失色了。他一向自负,觉得学问做的还不错,便没把心思放在书本上。被人捧了几句,就有些狂妄起来,即便是到了京城,他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临时抱佛脚狠狠得下了一番功夫,到底还是不够扎实,又没见过什么世面,进了考场就着了慌,自然而然的就落了榜。
如今看着宋尧被人前呼后拥,抬举恭维,他心里就跟猫抓似的,别提多煎熬了。
卢方氏见儿子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里,连话都不肯说,忙急着安抚道:“这回没考好,来年再考便是。我儿有真才实学,不怕没有出头之日。”
卢春花因为上回离家出走划破了脸,于亲事上一直不大顺利。听见卢方氏这番话,不由阴恻恻的打破道:“呵,家里如今都穷得揭不开锅了,哪儿有那个闲钱给他念书!”
卢方氏狠狠得瞪了卢春花一眼,咬牙道:“我跟你哥说话,要你插什么嘴!”
“我有说错吗?”卢春花反正都这样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之前,为了大哥进京赶考,你可是找钱庄借了不少的高利银。眼看着年关就要到了,怕是连一半儿都还不上!您总说等哥有出息了,这些银子自不在话下。可如今,大哥名落孙山,还有谁肯借给咱们?!”
“娘,春花说的可是真的,您借了高利银?”卢燊听完卢春花的抱怨之言,不由得吓了一跳。
“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没有的事!”卢方氏眼哂笑了两声,躲躲闪闪的说道。
卢燊却是不信,又逼问了几句。卢方氏被逼的没办法,只得如实的招了。“我这也不是没办法,你进京赶考总不能饿着肚子去吧,就,就找钱庄借了二百两。”
“二百两?”卢燊听到这个数字,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大。出门之前,他可是数过的,钱袋子里只有一百两。
卢方氏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支支吾吾的说道:“你爹他好吃懒做,你妹妹也要准备说亲......”
卢燊嚯得一下子站起身来,愤愤道:“那也用不了一百两这么多吧!”
“你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加上还有些人情客往,总不能关起门来过日子吧。”卢方氏小声的辩驳。
卢燊虽不用为吃穿操心,但也不是完全没脑子。一百两银子啊,好些人家一年上头也花不了这么多。可偏偏卢方氏是他的母亲,他纵然再有不满,又能说些什么。气归气,他更担心的是这笔账要怎么还。这高利银可不是那么好借的,如今利滚利下来,怕是光是息银都好几十两了!
“如今手里还剩下多少?”他烦躁的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总算是停下了脚步。
卢方氏嘴唇翕动了几下,没敢说出口。
“不会是全都花掉了吧?”卢燊脸色一沉,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还,还剩五两。”卢方氏不敢看卢燊的眼睛,声如蚊蚋。
“五两?!”卢燊料到肯定所剩无几,可真正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卢方氏低垂着头,没敢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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