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出来的这些日子,一颗心惶惶不安着,没去到一个地方都会被驱赶。无奈之下,只得辗转流连,乞讨为生。眼看着都要撑不下去了,这才斗胆一试。没想到,竟遇到了宋娘子这位贵人。她不但帮他们解决了吃住问题,还让他们能够自力更生,有了存活下去的希望。
看着眼前这个个头娇小却魄力十足的小妇人,尤大由衷的佩服。
叶欢察觉到他的视线,淡淡的回视。“先生还有事?”
“没,没......”尤大不好意思的撇过头去,耳根子隐隐泛红。
叶欢见地已经耕得差不多了,便打算打道回府了。宋孟氏的药丸快要吃完了,她还得去医馆给她抓药。“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尤大应了一声,将叶欢送到了大路上。
叶欢是雇了马车过来的,很快就到了镇上。
路过叶记门口的时候,叶江叫住了她。“你上回介绍过来的几个,做事挺勤奋的,我打算留下来用了。”
“得用我就放心了。”叶欢说道。
叶江眉飞色舞的说起了去邻县买料子的经历,又将其中一个庞姓男子收了做徒弟的事儿跟叶欢说了。那姓庞的,正是叶欢介绍过去的难民之一。
“这小子有些天分,又肯用心学,是根好苗子。”
“听说家里没人了,如今是一个吃饱全家不愁,我打算让他跟着我学手艺,到时候也有个传人。”
叶欢没想到叶江对那人的评价如此之高,既是欣慰又是感慨不已。“看来我眼光不错,没白忙活一场。”
“这次还真多亏了你。”叶江适时的夸奖,一张嘴笑的都合不上。
“您用着好就行了。”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叶欢不敢多做停留,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回到家里,宋孟氏已经将火生好,米已经下了锅。
叶欢过去接过砍刀,三两下就将排骨剁成了大小均等的几块。
“好些日子没下厨了,都生疏了。”宋孟氏看了看叶欢剁的排骨,再看看自己剁的,不得不服老。
叶欢说笑了两句,然后便让宋孟氏去堂屋歇着去了。
楚娘子的婆婆病了,她每天在宋家照看娃儿,晚上却是要回去伺候婆母的。所以,这个点,楚娘子该回去了,照看娃儿的事便落在了叶欢他们自个儿身上。
楚娘子回去的时候,叶欢特地包了一包点心给她。楚娘子推辞不过,便收下了。
晚饭叶欢简单的炒了两个菜,婆媳二人吃了。叶欢收拾碗筷的时候,两个娃儿已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一岁多点的娃儿,精力还是有限的。
春夏交替之际,江南一带阴雨绵绵。好不容易脱下了厚厚的棉衣,结果这雨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长时间的下雨,弄得屋子里潮气很重,连带的被褥睡着都不舒服。
叶欢待在家里,感觉整个人都要发霉了。
“这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叶欢看着屋檐下不停低落的雨滴,心情莫名烦躁。
辞哥儿薇姐儿没了宽敞的去处,亦是闹腾的厉害,让叶欢更加头疼。下雨衣裳干得慢,两个小家伙每天将衣裳弄得脏兮兮的,衣裳都快没换的了。
“薇姐儿,地上脏,快起来。”叶欢一个不留神,这小丫头就趴地上去了。
薇姐儿冲着叶欢憨笑,甚至还在地上打起滚来,这一举动让叶欢哭笑不得。无奈,叶欢只得回屋拿了床用旧的褥子铺在地上,将两个小家伙放了进去。
两个小娃儿对新鲜事物总是特别的喜爱,总算是安分了一些。
又过了两日,天气总算是放晴了,叶欢便迫不及待的将换洗的衣裳全都拿去池塘边洗了。又将被子搬到院子里,一时之间,整个院子就都被占满了。
天气放晴之后,日头也渐渐地毒辣起来,叶欢也越来越忙。除了食肆的生意,她还得操心那些流民的事儿。他们是她留下来的,就得对他们负责。这些人大多是安分的,不过也有不省心的,偷鸡摸狗的事儿时有发生。好在尤大是个有本事的,有他在一旁看着,倒是没闹出什么大的乱子来。
日子过得顺遂,叶欢也没忘了时常往娘家那边走动。
迟哥儿越来越调皮,赵氏管教起来都有些力不从心。叶欢好几次回去,都见到他挨打的场景。不是拿剪子剪坏了衣裳,就是玩火,总之没一刻消停的。
赵氏总跟她抱怨。“你说以前那么安静的一个娃儿,怎么就突然长歪了。”
叶欢哭笑不得,安抚道:“男娃子哪有不皮的!太老实了还容易被人欺负呢!”
“这倒是。”赵氏听完后半句,赞同的点头。不过,想起叶迟做的那些事,赵氏就一个头两个大。“这小子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我骂他几句,他爹就护着。再这么灌下去,日后还了得?!”
“大了就懂事了。”叶欢知道她说起话呢,自个儿生的儿子又是老来子,如何能不心疼,所以根本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两人拉了会子家常,赵氏又问起了辞哥儿。“辞哥儿都一岁多了,还是不肯开口?”
提起这个,叶欢就忍不住叹气。“他能听懂我的话,就是不吭声。一开始,我也发愁来着,还带他去看了大夫,大夫说并没有声疾,只是有些娃开口得晚。”
“只要不是不能说便好,你也别太着急。”赵氏劝道。
“婆母也是这么说。娘,你说这小子到底随了谁?薇姐儿都不像他这般。”叶欢苦笑不已。
“还能像谁,他爹呗。”赵氏顺口接话。
然后,便是一室的沉默。
想起那早逝的女婿,赵氏忍不住担心的瞥了叶欢一眼。见她脸色并未有异样,这才开口道:“宋霖走了也一年多了,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叶欢没想到赵氏会这么问,愣了好一会儿才答道:“怎么,娘您也觉得我该改嫁?”
赵氏看着叶欢,眼里满是心疼。“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我也盼着你好。我知道你跟女婿感情深厚,可他已经走了,你再能干也是个妇道人家。而且,你还这么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难道真要给他守节一辈子?”
这是赵氏头一回这么郑重其事的跟她说起这档子事儿。
叶欢也知道赵氏是为了她好,可她心里始终还放不下。“我总觉得,他还活着......”
“你这个傻丫头。”赵氏听见她的低喃声,眼眶不由自主的泛红。“官府的讣文都下来了,还能有假?你该早些清醒才是。”
叶欢咬了咬唇,没有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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