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帝王的心思最是多疑,即便是父子兄弟,也都要相互猜忌。
建武帝虽是个明君,但也同样有这方面的毛病。一个皇子的排场竟比他这个做皇帝的还要大,这叫建武帝心里如何想?
“传令下去,让杜太医亲自去给莲婕妤诊脉。”建武帝生了会子闷气,脸色渐渐恢复如常。
黄公公领了命,赶紧吩咐了下去。
半个时辰之后,杜太医回来复命了。
建武帝将内殿伺候的宫人遣散了出去后,这才漫不经心的问道:“婕妤身子可有大碍?”
杜太医跪着上前两步,低声的说了句什么。
建武帝一惊,不顾仪态的站起身来。“当真?”
“千真万确!臣诊了三次,结果都是一样。”杜太医小心翼翼的答道。
建武帝愣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你做得很好。”
杜太医磕头谢恩,不禁暗自庆幸选择对了。皇上表面上冷落着含章宫的那位,但哪次有人上门挑衅,最后都遭了殃?这些事儿,只要稍稍动动脑子就能知道,含章宫的那位,才是真正得宠的后妃,是皇帝心尖尖儿上的人,谁都碰不得。
杜太医的官职虽然不高,但却有几分脑子。故而,诊脉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来勤政殿报信儿,半点儿都不敢耽搁。
建武帝赏了杜太医一些东西,又交待了几句,才让他出了勤政殿。他原本是要去含章宫去探望莲婕妤的,可想到后宫里头那些个爱捻酸吃醋的,只得暂时按耐住这股子冲动,等到入夜之后才偷偷的带着黄公公过去。
紫宸宫
“莲婕妤晕倒?”徐皇后听到这个消息,正取着耳环的动作微微一顿。
“是,太医院的杜太医被皇上叫去诊了脉。”
“结果如何?”徐皇后沉着脸问道。
“据说是日头太大,中了暑热。”
这样的说辞,徐皇后是不信的。“皇上呢,可有过去探望?”
宫女摇了摇头。“未曾。”
徐皇后来回的摩挲着手里的梳子,心里一时有些拿不准。帝王的心思,还真是难测。若说皇帝宠着含章宫的那位,偏又毫不留情的将她娘家打压下去,让冯氏一族在京城没了立足之地,只得迁回云阳的老家。可若说不宠吧,那些在莲婕妤背后使绊子的都未能有好下场。
徐皇后沉思了片刻,心中仍旧放心不下。“派人给本宫仔细的盯着。”
“是,娘娘。”宫女恭敬地应道。
徐皇后虚抬了抬手,将殿内的宫人全都打发了出去。
她坐在妆奁铜镜前,看着镜子里那个日渐憔悴的面孔,心中无限的悲凉。她才三十岁啊,却要守着诺大的宫殿,一日日的虚度光阴。逢年过节的时候,别的宫殿都热热闹闹的,唯独她这里冷清的可怕。虽然别人碍于她皇后的身份,不敢在她面前放肆,可一旦背过身去,又有几个将她放在了眼里。身为皇后,她连那些受宠的妃子都不如!除了一个尊贵的身份,她什么都没有。
徐皇后深吸几口气,努力的将眼里的雾气逼退,然后面色如常的回道寝宫,缓缓的躺下。她不会就这么下去的,她一定能想出法子,让众人重新将焦点放回她的身上。
*
没过几日,宫里便传出李才人落水身亡的事儿来。
叶欢想着前几日还见过李才人呢,人突然就这么没了,不禁感到后背生寒。若说生老病死去的,那还说得过去,可人却是淹死的,怎么看都不寻常了。
为此,叶欢还专门去了一趟宋孟氏的屋子,与她说起这事。“娘,您说,才人身边有那么的人伺候着,怎么会不声不响的掉进池子里却没人发现?”
宋孟氏怕她多思影响肚子里的胎儿,只得耐着性子开解道:“宫里的事,如何是咱们能议论的,你安心养胎便是,其余的不用操心。”
叶欢抿了抿嘴,总有些不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此事还波及不到咱们。你身子重了,不归你问的,就少操心吧。”宋孟氏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叶欢若还是不识趣的继续追问,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是,媳妇一定谨记。”
“阿霖走了有七八日了吧?”宋孟氏见她没再一根筋的发问,稍稍松了口气,然后将话题转移到了叶欢感兴趣的事儿上头。
提到宋霖,叶欢果然就将宫里的事儿抛到了脑后。“已经走了九日了。”
“他可有来信,说何时回来?”
叶欢摇了摇头。“想必是多有不便。”
“行了,你回去歇着吧。得了空,便给他多做几双靴子,我瞧着他去年的那双靴子破了个洞,怕是不能穿了。”
叶欢忙应了下来。“已经纳好鞋底了,正在做呢。”
宋孟氏见她没忘了本分,脸色缓和了不少。“阿霖他们在外头打拼不容易,咱帮不上他们什么忙,但也不能扯后腿。”
“媳妇省得。”叶欢低下头去,微微有些汗颜。
她总是管不住好奇心,不弄个明白就睡不着觉。这一冲动,便又犯了忌讳。唉,她这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叶欢一边自责着,一边往正院走,场子都悔青了。
“夫人,来信了,来信了。”叶欢回到屋子里,郁郁寡欢了一阵,刚要重新拿起针线,就见一个圆脸的小丫鬟拿着封信进来。
叶欢以为是宋霖的书信,忙不迭的放下手里的鞋面。“快拿来我瞧瞧。”
小丫鬟将书信递到惊蛰的手里,惊蛰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才递交到叶欢的手里。叶欢没怎么仔细看封子上的笔迹,便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信件。等看完里头的内容之后,脸上的兴奋之色一点一点的敛去,颇有些失望。
“夫人这是怎么了?”惊蛰和春分对视了一眼,试探的问道。
“是老家寄来的信。”叶欢幽幽的说道。
原来,这封信是赵氏托人送来的,信里只是寻常的问候,顺带说了说要给叶果重新寻个婆家的事,并没什么要紧的。叶欢一直记挂着宋霖的安危,却不见他有只言片语的送回来,自然是有些失望的。
惊蛰见她心情不好,便挑了京里发生的一些趣事逗她开怀。不得不说,惊蛰是个妙人,不但能说会道,模仿起别人说话来也是惟妙惟肖。
一番开解下来,叶欢的心情果然就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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