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去福安堂请安的时候,齐氏便笑着上前跟她道谢。“大嫂出趟远门,还不忘给我们带东西,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都是一家人,无需这么客套。”叶欢挽着她的手,笑着说道。
几个月不见,齐氏仿佛长开了不少。不但个头儿冒了一大截,就连五官都变得清晰起来,言行举止更是大方了不少,倒是叫叶欢刮目相看。
两人携手进去,却被宋孟氏的丫鬟拦了下来。
“太夫人身子不适,说是免了两位夫人的晨昏定省。”立夏行礼,不卑不亢的说道。
“母亲的身子可要紧,大夫过来瞧过了吗?”叶欢忙问道。
齐氏亦是一脸的担忧。“怎么突然病了,可是夜里着了凉?”
“太夫人说家里有现成的药丸,没让去请大夫。”立夏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脸上也写满了担忧。她到宋府也有两年了,也知道宋孟氏体弱,可往年就算是病了吃了药就会好,今年却是病的更厉害,都已经下不来床了。可太夫人有命,不让她声张,故而她心急如焚。
“这怎么行!”叶欢听完她的话,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你派人去宫里一趟,给老爷捎个信儿,看能不能请位御医到府上来。”
立夏听她这么一说,立马就应下了。“是,奴婢这就派人去。”
叶欢知道宋孟氏喜欢清静,在外头拜了拜就离开了,没有进去打扰。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宋霖便亲自领了一位姓程的御医回来。
宋孟氏没想到会惊动在宫里当差的宋霖,不免将立夏狠狠地数落了一顿。“谁让你多事的?!”
立夏咬着唇跪下,半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还是叶欢上前,替她说了句好话。“娘,这事儿不赖她,是儿媳派人去宫里的。就算要责罚,也等您好一些再说,您的身子要紧。”
宋孟氏叹了口气,说道:“这毛病跟随我大半辈子了,挨一挨就过去了,何必劳烦宫里的御医!”
她这是怕给宋霖添麻烦呢!
宋霖虽然在帝王跟前很得脸,可那也只是面儿上的风光。背地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一旦有个行差踏错,很有可能会让他受到致命的打击。她这个做娘的,自然是要替他考虑。
叶欢这么急不可耐的递话去宫里,如此的劳师动众,着实叫她不喜。
宋霖如何不清楚宋孟氏的心思,于是在一旁劝道:“娘,您安心的养病,没有什么比您的身子更重要!”
这话,让宋孟氏心里舒服了不少,可该说的话,她还是要说的。“你如今虽深得圣宠,却也不能太过大意。我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自个儿心里清楚,何必劳宫里的御医跑一趟!”
“娘多虑了。程御医并非孩儿求来的,而是圣上听闻您病了,主动赐下的恩典。”宋霖耐着性子解释道。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应下,没得教人捏住把柄。”宋孟氏一边咳嗽,一边劝说着。
“人都已经来了,还是让他先给您诊脉吧。”宋霖见她面色苍白,隐隐的有些担心。
宋孟氏的身子一直不怎么好,又为了他们兄弟俩耽搁了许多年,怕是病的不轻。
程御医被请进来,隔着帐子给宋孟氏把脉。
一刻钟之后,他才将手收了回来。
“程大人,不知家母病情如何?”宋霖将人请到外间之后,才开口询问道。
程御医叹了口气,道:“情况不太乐观。”
宋霖一听这话,脸色不由得一凛。
医者父母心,程御医虽然有些畏惧宋霖的冷脸,却还是如实以告。“令堂气血不足,肝旺脾弱、心肾两亏,且拖延了好些年头,怕是难以痊愈了。”
一旁的叶欢听得心惊胆颤,迫切的问道:“那该当如何?还请程大人拟个方子。”
程御医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叶欢一眼,继续说道:“下官行医数年,这种顽疾不是没遇到过。只是能力有限,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宋霖和叶欢听到这里,脸色都有些不大好。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宋孟氏竟病的如此严重!程御医在太医院里头也算是拔尖儿的了,更是皇帝跟前伺候的,医术自不必说。他都说回天乏力了,那宋孟氏这病怕是不会好了。
想到这里,两人都沉默着没有再开口。
程御医叹着气摇了摇头,然后在一旁的桌子跟前坐了下来,开始写药方。
叶欢木然的让丫鬟付了诊金,又亲自将人送到门口,等回来的时候,就见宋霖满是愧疚的坐在椅子里发呆。叶欢见他这副模样,很是心疼。“夫君,兴许没有程大人说的那么严重......”
这样干巴巴的安慰之言,叶欢说完都恨不得抽自己几嘴巴子。
宋霖抬起头来,见她面露不安,伸手握住她的手。“娘的病情,暂且瞒着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显然是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宋孟氏一手将他们兄弟俩拉扯大,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如今好不容易否极泰来,过上了好日子,没想到宋孟氏竟没那个福气,这么快就倒下了。宋霖这个做儿子的,心里肯定很难受。
叶欢轻轻地点了点头。“放心,我会叮嘱丫鬟婆子,不让她们说漏嘴。”
宋霖嗯了一声,然后将视线移到了一帘相隔的里屋。
很快,药就熬好端了上来。叶欢接过药碗,亲自喂宋孟氏喝下。待喂完药,齐氏又赶紧递了块蜜饯过来,让宋孟氏含在了嘴里。
此刻,宋霖也已经赶回了府里。
宋孟氏看着床前立着的儿子媳妇,挣扎着坐起身来。“你们没事做了么,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宋尧捏紧手指,笑着上前道:“衙门没什么事,就早早地回来了。”
宋孟氏哼了一声,嘴角弯起一抹弧度。“你当你娘是三岁小儿呢!”
“是真的!这不是要过年了么,衙门的印早就封起来了。每日也就是去点个卯,真没什么事儿。”宋尧宽着她的心,说道。
宋孟氏叹了口气,道:“终归是我连累了你们!”
“娘说哪里话!”宋尧不赞同的蹙起眉头。“您将我和兄长一手养大,何等的不易,如今病了,做儿子的难道就不能在跟前尽尽孝?”
宋孟氏说不过他,也就不再开口。
几人陪着宋孟氏说了会子话,便让她躺下歇息了。宋孟氏刚喝了药,的确是有些犯困,便听从他们的建议,乖乖的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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