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府
世子夫人刚回到府里,还来不及喘口气,就被丫鬟请去了国公夫人所住的荣安堂。今日的宫宴,国公夫人本也要去的。只是前些时日不小心摔了一下,只能卧床静养,故而告了假在家。
如今的朝堂上,早没了英国公府说话的地儿,国公府处境如此艰难,身为国公夫人自然迫切的需要知道宫里的一些情况。
世子夫人被请进来,尚未来得及请安,国公夫人便支撑起身子,将她叫上前来。“镇北侯夫人的态度如何,可说上话了?”
世子夫人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甜美,拉着国公夫人的手如同亲生母亲一般亲昵的说道:“母亲还信不过儿媳么?整个京都,还有我搭不上话的人?”
虽然是说笑,可世子夫人的脸上却是满满的自信,不见半点儿的心虚。
国公夫人被她的话逗笑了,脸上的神态变得轻松了不少。“你这张嘴啊,可真是......好了,说正经的,照你看,那位侯夫人是个什么性情,可真如外头说的那般好相处?”
“看着倒是个和善的。”提到叶欢,世子夫人的神色就渐渐地淡了下来。虽说对叶欢颇有好感,可只要一想到明明比她小不了多少,却跻身成了一品诰命,比她这个世家大族出身的世子夫人还要风光,心里就像是打翻了醋坛子一样,很不是个滋味。
“只是和善?”关于叶欢的出身,国公夫人也听过一些传言。她出身名门望族,在她的认知里,叶欢虽然有着侯夫人的名头,可始终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比起小门小户的庶女都还不如,又能有什么见识?区区一个和善,怕是还不足以形容她的粗鄙。
世子夫人进门也有十几年了,国公夫人眼珠子转一转,她都能猜出这位婆母的心思来。“乍接触的时候,的确是有些拘谨。不过,好歹也是做了多年的官夫人,派头还是挺足的。而且,言谈举止也还算过得去,是个有主见的。另外,还听说做生意是一把好手。”
国公夫人在听到生意二字时,不自觉的就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来。“果真是低贱之辈,什么不好学,偏学那商户,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士农工商,商人属于最末等,也难怪国公夫人会如此瞧不上。
世子夫人想的却比国公夫人更加深远。商人是不受人待见,可银子却没人不喜欢。如今国公府也就空有一个头衔在,内里早就掏空了。若非还有大长公主这位皇家公主在,英国公府怕是早就不复存在。有一大家子的人要养活,还死守着这些所谓的规矩,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大把的银子来实际。
当然,这些话,世子夫人可不敢当着国公夫人的面儿说。
“不管怎么说,侯府的富贵那是真真儿的。”世子夫人斟酌着说道。“若能插上一手,也够咱们国公府平日的花销了。”
金玉满堂短短几年内就成了京城首屈一指的首饰铺子,成为达官贵人们的心头好,赚得盆钵满满,多少人眼红着。在他们看来,这可不仅仅是一间铺子,那是金山银山啊!只要能跟它沾上一点儿关系,就算是漏下的一口汤也够寻常人家嚼用好几年了。
国公夫人微愕的抬起头来,好半天才叹了口气,说道:“那你可想到法子了?”
“镇北侯府与咱们府上素无往来,不过前些时候,听说镇北侯府往长公主那边送了不少的东西,就是不知道是何缘故了。”世子夫人向来是个八面玲珑的,在长公主面前也颇有体面,只是不管她如何的长袖善舞,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在长公主府安插眼线。
国公夫人一直在府里静养,倒是没听说过这事儿。“竟有此事?”
世子夫人颇为沉重的点了点头。
提到长宁大长公主,国公夫人也是有些怵的。那位可是先帝的胞姐,当今的姑母,北明朝仅存的大长公主,皇室辈分最高的女人,地位之尊崇,就算她这个国公夫人站在她老人家的面前,也只有卑躬屈膝的份儿。
试问,有这样一个厉害的婆母压在上头,国公夫人如何能够直得起腰来?嫁进公主府的头几年,她每时每刻都在警醒自己,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侍奉婆母,行事不敢有半点儿差错,就怕惹得公主婆母不喜。那种日子,每每回想起来,都叫人唏嘘不已。好在后来国公爷承袭了爵位,从公主府搬到了国公府,她的日子才算好过了一些。可每月初一十五回公主府请安,她还是会忍不住忐忑一番。
大长公主闭门不出已有几十年了,可直到如今,提到这位仍旧是余威不减,她总是带着几分敬畏。
“公主府那边的消息,怕是不好打探。”国公夫人畏惧大长公主的权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与二房并不怎么亲近。
虽说国公爷跟镇南侯是嫡亲的兄弟,可镇南侯十八岁就去了南疆,近二十年都没怎么回过京城,儿时的亲厚早就被时光一点点的消磨光了,哪里还剩多少情分。再加上大长公主偏心长房,将英国公府的爵位给了长房,二房心里会没意见?
国公夫人能想到的,世子夫人自然也想到了。“的确是有些难。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下手的地方。”
“哦?”国公夫人抬眸看了世子夫人一眼,眼里闪过一抹好奇。
世子夫人没有故意卖关子,凑在国公夫人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国公夫人眯了眯眼,继而露出一抹算计的笑容来。“你说的对,事无绝对,人心难测,总能撕开一条口子的。”
两人密谈了一番,直到深夜,世子夫人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夫人真是辛苦。”世子夫人的贴身丫鬟纸鸢心疼的说道。从出门到深夜,世子夫人就没好好儿的坐下来歇息过。
世子夫人趟靠在美人榻上,任由丫鬟们服侍着,累得眼皮子都不想抬一下。“世子爷呢?”
纸鸢怔了一下,垂下眼眸故作云淡风轻的说道:“在书房歇下了。”
听到书房二字,世子夫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又是那个叫幽若的丫头在一旁伺候?”
纸鸢没有吭声,但从表情上就能知道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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