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十八笑着抱拳道:“这还能有假?只是,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身份。不知尚书大人是否可以行个方便,容下官去书房瞧一瞧,取镇南将军的笔迹一用?”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沈尚书亦是不好一口否决。更何况,只是验证笔迹而已,不是什么令人为难的事情,沈尚书便准了他的请求,让管家领着鸾仪卫去了外院的书房。
镇南将军的书房,可不是那么好进的。便是将军夫人要去,也得提前知会一声。
“几位大人请。”管家拿了钥匙将书房门打开,客客气气的将他们给让了进去。
唐十八装模作样的走到书架前,随手拿起一些手札翻看着,其实却是不着痕迹的将整间屋子打量了个遍。这书房并不大,前头靠墙的位置摆了好几个书架,一张书案,里间是平时用来歇息的地方,一张很简单的跋步床,中间用一扇屏风隔了,放眼望去,一目了然,没什么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但依着十八的经验,像沈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不可能没有半点儿的阴私,定是设有暗格密室什么的。只不过,他还要费些功夫找到机关所在罢了。
管家见他们待的时辰有些久,想要上前催促,却被一个鸾仪卫凶神恶煞的给瞪了回去。“咱们大人办差素来谨慎,对比仔细一些为好。”
管家只得将尚未说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恰好这时,有个丫鬟寻过来,说是沈夫人有请。管家不敢耽搁,只得去后院一趟。不过保险起见,他离开之前叫了两个小厮过来一旁盯着。
只是,这两个小厮哪里管用,被鸾仪卫一顿呵斥,就低着头不敢四处打量了。
唐十八趁机将书架上的器物全都摸索了一遍,而后轻松地就进了藏在书架后的暗门。一盏茶功夫过后,唐十八就带着一本手札离开了沈府。
沈尚书仔细问过了管家,得知鸾仪卫只取走了一本随手写的手札,一颗心才稍稍落回了肚子里。不过,他才没坐下来多久,就被沈夫人派来的丫鬟请去了佛堂。
沈尚书与老妻已经多年没有说过话,如今老妻派人来请,他连公文都丢在了一边,急匆匆的赶去了后院。
沈夫人一身烟灰色的道袍,面色平静。一头乌发早已在岁月的流逝中渐渐地发白,再也不复当年的青春美貌。不过,她的皮肤倒是依然紧实,光滑白嫩如初,年纪看起来比满脸褶子的沈尚书要年轻许多。“事到如今,老爷还认为他是无辜的吗?”
沈尚书张了张嘴,最终却化为了一声叹息。“造孽啊造孽......”
看着他满脸懊悔的模样,沈夫人却是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的说道:“当年,若不是你将这个孽种带回府里,哪会有这么多的事!你骗了我不说,还害了我的女儿!你可以对不起我,可嫣儿她何其无辜!如今沈家因为那个逆子陷入泥澡,你若还执迷不悟,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家业,可都要败在他的手里了。”
沈夫人说的,沈尚书如何不知晓。只是,他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而且还是他最深爱的女人为他生的孩子,他再怎样都狠不下心来。
见他露出痛苦挣扎的表情,沈夫人忽然笑了起来。“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想着要保他?!哈哈哈哈哈哈......沈家的列祖列宗若是泉下有知,怕是会气得从坟墓里跳起来吧......”
“夫人,你......”沈尚书被沈夫人这么一顿耻笑,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有个秘密,我忍了很久了。”沈夫人渐渐地止住了笑声,脸上的神情也由鄙夷转变成了同情。“你知道你那好儿子为何像足了他的生母,却与你没有半分相似么?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你的种!怎么样,替人白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是不是很蠢?!”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迁儿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儿子!”沈尚书被她的话激怒了,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哦?”沈夫人面对他的暴怒,脸色依旧平静。“可我怎么听说,你宝贝了多年的女人在跟你之前就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你真的确定,那个孽种是你的?”
“你别含血喷人!丽娘跟我的时候,的的确确是个黄花闺女。而且,迁儿出世后,我也滴血认过亲,他的的确确是我的儿子!”沈尚书咬牙切齿的说道。
对于沈夫人这个老妻,他心里是有愧疚,可这愧疚却不能与心爱之人的爱意相比。纵然丽娘已经死去多年,可在他的心里,她依旧是最美好的存在。
“我看你是吃斋念佛久了,得了失心疯了!”沈尚书尤不解气,继续指着沈夫人的鼻子骂道。“你敢再多说半个字,我就......”
“你就怎样,休了我么?”沈夫人冷冷的说道。“用不着你来休,这个家我早就待不下去了!”
“你......”
沈夫人拍掉他伸过来的手指,满是嘲讽的说道:“滴血认亲也能做数?亏你还是一部尚书,竟是信这些没根没据的东西!”
沈尚书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想要反驳,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其实,他心里也是有所怀疑的吧。只是,他一直不愿意往深里想。那可是他最爱的女人啊,她怎么会骗他!更何况,她将身子给他的时候,他的确是见了落红的。但沈迁出世的确是比预期早了一个多月,而且生下来的时候的确跟足月的孩子相差无几。
这些问题,一直在他的心底深处埋藏着,他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如今,被沈夫人捅了出来,心里自然不是个滋味。
沈夫人可没给他继续数落她的机会,说完便起身回了佛堂。临走前,她还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彻底的将沈尚书心里仅存的那点儿希望给压垮了。
她说:“嫣儿入宫的那天,沈迁酒后吐真言,曾说他后悔了,应该早些带嫣儿远走高飞的。他还说,他们根本就不是兄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沈尚书愣愣的站在原地,半天都无法动弹。
他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胸口更是一阵一阵的犯疼,继而感到一阵晕眩。痛苦的回忆排山倒海的压过来,让他踉跄的倒退了好几步。
“老爷,您没事吧!”管家眼看着他要摔倒,忙上前将他扶住。
沈尚书仿佛被抽掉了灵魂,半天都回不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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