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蕙兰跟赵海燕一边一个扶着张桂花往家里去。这个时候正是吃午饭时间。村里那些已经做好了午饭的村民们之前就隐约听到一些吵架的声音，虽然没有跟着去现场看，但还是好奇的很。

于是一个个的端着碗，里面堆得高高的饭菜，有站着的，有蹲着的，还有靠着树的，一个个的一边扒饭一边好奇的朝这边张望。

等看到那三人后，这些人都一怔愣，而后立刻叽叽喳喳的围上去一番询问。

“桂花啊，你这是咋的了？”

“婶子，你跟人打架了啊？你这么好脾气的也能跟人打起来，到底谁这么缺德啊？”

“就是，二婶脾气好那是有名的，能让二婶动手的人，肯定是欠揍。”

张桂花只尴尬的笑了笑，一言不发的往回走，她活了这么久都没像今天这般狼狈过。之前跟焦翠娥干起来的时候完全是凭着一股气，现在，气散了，她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所以面对众人的询问，闭口不言。她本就不是喜欢搬弄是非之人。

杨蕙兰的表情也不好，虽然这些人的话没错，但被人像耍猴一样盯着看，总不太习惯。结果她们娘三不回答，这些人就跟在她们身后往她们家走去。

杨蕙兰见她妈的表情有些不自在，想赶人但又不好意思。

一旁的赵海燕嘟着嘴，一脸愤愤不平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见这些人跟着她们到了家门口，她妈跟姥姥都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赵海燕小心思转开了。

等到了门口，赵海燕放开张桂花的胳膊，转身堵在门口，看着那些打算跟进来也不知道是看热闹还是真的关心的人，语气不太好的道：“婶婶嫂子们，我姥姥全身都湿了，我跟我妈还要烧水做饭，今天就不请你们进去坐了。”说着，就要关院门。

“哎哎，小海燕，你姥姥到底跟谁干起来了？”有好事者问。

赵海燕犹犹豫豫的看了眼屋子里，嘟着小嘴：“我妈跟姥姥不让我说。”

“有什么关系，你跟我说，我不跟别人说。”

“真的？”

“大人还骗你小孩子啊。”那妇女端着碗保证。

赵海燕故作犹豫，想了想才道：“你们都不是外人，我说了你们也别去瞎打听，我姥姥跟我妈都不是爱背后搬弄是非的人。”

“是是是，这个我知道，你照实说就行。”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跟我妈赶去的时候，我姥姥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哎呀，不说了不说了，免得我姥姥等下骂我。你们想知道，等下看着村口就知道了。”说完转身回了院子，顺道将门给关上了，隔绝了院子外面那些探望的眼神。

“哎，这孩子，都说不外传了。咋还不说呢？”

“你骗鬼呢，就你那张嘴，跟你说了就等于跟全村的人说了，哈哈……”

“你不也一样，半斤八俩。走走走，去路口看看……”

“走走……”一群妇女老爷们无聊的紧，八卦就成了唯一津津乐道的娱乐。

不到十分钟，那边一群人朝这边走来，几个老娘们立刻招呼已经散开的人：“快来看快来看，有人过来了，哟，村长也在……”

“那不是富坤叔么？”

“瞧见没，焦翠娥也一身湿呢。”一个妇女用胳膊肘撞了撞另一个人。示意她看过去。

“瞧见了。看来就是跟焦翠娥干仗了。这个焦翠娥，比我还八卦嘴碎，肯定又说什么了被桂花听到了。”

“这不是桂花婶子的大嫂么？怎么还打起来了？”

“新嫁进来的小媳妇，不懂其中是非，来，我跟你细说……”一老妇女拉着一个年轻小媳妇小声的嘀咕起来。说了一会儿后，小媳妇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恰好这个时候焦翠娥等人走了过来，小媳妇看焦翠娥的眼神暗暗带着戒备，之前还觉得翠娥婶子人怪爽朗的，什么话都跟她说。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看来以后还是要少跟她接触的好，免得自己一句正常的话经过她的嘴就变成带有目的性的话了。

“哟，大嫂子，天热你这是下塘洗澡了啊……”一个跟焦翠娥年纪差不多满脸褶子的老妇女开玩笑的道。

焦翠娥狠狠的啐了口口水：“你才下水洗澡了。饭都塞不住你的嘴。”

那老妇女也不生气，又笑呵呵的道：“那就是下塘摸虾了，摸到多少了，够熬一锅汤么？鲜么？”

说道这个，所有的人都笑起来了。

原来，焦翠娥当年怀孕的时候特别想吃小米虾。但冬天哪里去弄小米虾？焦翠娥才不管这些，非要杨福坤去塘里摸，结果也就摸到几只小虾米。

回来后，焦翠娥让婆婆给她熬汤，婆婆无奈，只能去熬，结果汤好了，喊焦翠娥喝。

见焦翠娥喝的很大声，她婆婆就问她鲜不鲜。焦翠娥连连点头，说鲜得不得了。

婆婆也就放心的去洗锅了。

结果发现锅台上有个红红的东西，一看，原来是两只虾。

虾不知道啥时候蹦出来，在想到刚才媳妇那样子，婆婆默默的将那虾重新丢锅里了……

结果这个事情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出来，焦翠娥一时间成了全村人的笑话。

此刻这老妇女拿这个出来说事，分明就是不给焦翠娥脸了。

焦翠娥顿时脸就绿了，抄起袖子就要上去打嘴仗。结果杨福坤猛的大喝一声：“还嫌不够丢人么？还有脸咋咋呼呼，还不滚回去？”

杨福坤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杨秀生跟焦翠娥。

老爸（丈夫）从来没对她发过这么大的活。

焦翠娥简直能用错愕来形容了，自从结婚后，她死死的捏住了杨家的经济，又将杨福坤管的服服帖帖的，作威作福习惯了，今天猛的被杨福坤一呵斥，十分的不适应。

等反应过来，顿时就要上去挠杨福坤：“好你个杨福坤，敢吼我？刚才嘴巴就跟河蚌似的不说一句，现在倒敢吼我了，我跟你拼了。”

一边说一边往杨福坤身边冲去。按照以往的惯例，杨福坤立马认怂

结果没成想，杨福坤不但没怂，还很爷们的推了她一把大骂：“不想过下去你就继续闹别忘了家里还有个小儿子没娶媳妇。”

说完，双手负在背后，气呼呼的直接走了，不管了。

焦翠娥被杨福坤一推后气的不行，在一听到小儿子后，立刻顿住了。

他们家还有个小儿子叫杨秀华，今年都二十五了还光棍一条。初中毕业后给安排了工作，结果脑子一浑犯了错，被单位给撸了。

好好一个工人身份就这么没了。在去别的地方，人家一听说他被原单位给开除了就不要了。

让他种田他从小就没干过，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浑浑噩噩的到了二十岁，家里人开始给他说亲，结果给他说了几个对象，要么就是别人看不上他，要么就是他看不上别人，高不成低不就的。一拖就到了现在都还打光棍。

此刻一听老头子的话，顿时不敢闹了。见儿子老伴儿都走了，焦翠娥只能默默的回家，面对那些人的嗤笑心都气绿了也没有回击只能忍着。

在她的心里，她那个上了初中当过工人的小儿子是最重要的。

这边，张桂花洗了澡喝了姜汤后杨富民也回来了，说这个事情村长调停了，都是老杨家的人呢，也不好闹的太僵，就严厉警告了焦翠娥，要是下次再犯，定不轻饶。

闻言，张桂花跟杨蕙兰点点头，能让村长口头警告焦翠娥，已经很不容易了。

只有赵海燕撇撇嘴，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

“妈，姥姥，姥爷，等咱们挣钱了，就搬离这里吧。”赵海燕的话一出，全家人都看着她。

“为啥啊？”这里是他们的根。

“等我上高中了，读大学了，工作了，你们不跟我一起住吗？”说道这里，赵海燕撒娇的挽着张桂花的胳膊：“姥姥，你得照顾我。我就喜欢吃你做的饭菜。”

张桂花笑盈盈的捏了捏赵海燕的脸蛋：“我大宝贝去哪姥姥就跟去哪。”

“对，我们一家人，永远要在一起。所以，等我们有钱了，就去别的地方，这里的人嘴巴太坏了。”说完，不复之前的开心而是鼓着脸：“我不想跟他们打交道，他们都好讨厌。”

张桂花摸了摸外孙女的脑袋：“孩子啊，这就是没文化带来的弊端啊。”她跟杨富民都识字，那时候村里有小学，不收学费，只收书本费，只要你愿意去听课都可以去。那时候好多孩子根本没有正儿八经的去读书，都是站在外面听老师讲，跟着认识几个字。

张桂兰性子文静，能站得住，经常去学校蹭课，所以识字也不少。结果轮到杨蕙兰的时候不行了。家里穷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那时候的国情，跟前苏联闹蹦了，全国都战备状态，深挖坑广积粮……

全国上下都在挖防空洞，哪里还有心思学习。

杨蕙兰认识的几个字，还是张桂花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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