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怎么还没有人来!”
祁九公子的衣袖已经被咬烂,一只手臂上有无数小伤口交叠在一起,皮肉翻卷,鲜血淋淋,看起来凄惨无比。
“公子,我们毕竟在兀荡山内围,能看见这信号的也不过是方圆五十里,恐怕是没人看见。”
一个暗卫挡在祁九公子身前,为他卸去了八成妖兽的攻击。
祁九公子歇斯底里地怒吼,道,“不可能!不可能!家里那些老头子那么喜欢我那十三弟,不可能不暗中来兀荡山!再说祁十三肯定也看见了!”
祁十三看见了又怎样?您还指望人家来救你吗?怕是家族里那些长老也另有打算了吧。
暗卫终是没再开口,闭了闭眼,在心里默默祷告了几句,继续全力击杀妖兽。
“大哥!救……救……我!”
这是手执罗盘的小弟在这世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方才身受重伤,早就没了行动能力,身上的血腥味更能激发妖兽的凶性,他心里早就明白今日得交代在这里了。
可看见自家大哥正抡着两个大铁锤拼死抵挡袭击,却在最后一刻,都不肯施舍看他最后一眼的那种漠然,还是让他的心中的希望彻底破灭。
妖兽吃凡人也不过一时半刻的功夫,因着低配版引兽粉的药效时间太短,吃饱了的妖兽也很快就各自散去了,这片区域就再没了声响。
兀荡山外围的入口处,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须臾便了无踪迹了。
“哎,还是晚了一步啊。”秦含看了看地上已经被踩得稀巴烂的两只罗盘,又叹了口气,“本来还打算拿回去研究一番呢,哎。”
她又瞧了瞧满地的狼藉,“还真是惨烈啊,连尸骨都不剩,怪就怪你们是碰上了祁十三,当然还有我了。”
之前方乾鸣和露天双因着要花大量的引兽粉从内围引妖兽到外围,以至于最后留在外围的分量绝对没有秦含这次撒的分量足。
再加上这里本来就是内围,妖兽众多,而且前些日子,也不是所有妖兽都尝到了人肉的滋味,这算是勾起了他们贪婪的欲望吧。
“怎么都这么穷?”秦含嫌弃的撇了一眼地上的几个钱袋子,“居然一块灵石也没有!”
此时,她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也没多少灵石,而且凡人哪里会有那么多灵石。
“这九公子的钱袋里似乎有点东西!”她刚刚伸手要去将那个精致的袋子拾起,可最后还是放弃了。
若是这祁九公子的钱袋子少了,祁进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拿的,她也不怕祁进鄙视她,只是毕竟人家家族里的公子死了,这等赃物还是不要碰。
之前在一些书上,她就看到过有些古老的家族在血缘后辈身上下什么血咒,魂迹什么的,还有的在贴身之物上下神识烙印,都是为了追踪凶手的。
要是祁进杀了祁九公子,看在都是自家人的份上,也许祁家不会追究。可要是发现是她动的手,那必然是要死磕到底的,毕竟祁家的脸也不是能给外人打的。
哎,若猜得不错,此时祁进应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就再等等好了。
其实她早在与他们分别之时就能感受到祁九公子等人的踪迹,现在又如何感应不到他们的所在,根本不需要祁进来找她。只是这些也不能与外人道啊。
所以在原地等待,也未尝不是个好主意。
算算时间,祁一那边也该来了。
还有,还有不知道方乾鸣怎么样了,十天后可是要收大礼的呢!
要是秦含知道此时的方乾鸣并没有如愿坐上飞舟,她的心情会是怎样的呢?
…………………
“头儿!你看!”
年轻的士兵伸手指着前方天空中突然形成的漩涡,接着道,“似乎我们身周的迷雾在渐渐朝那漩涡涌去。”
祁一朝那处望去,因着距离太远,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但这种感觉……
他一皱眉沉声道,“不是涌过去,是被吸进去的。不好!大家赶快抱团!”
“这……这……是风暴漩涡!”
年纪较大的士兵也顾不得惊叹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现象怎么会出现在此处,纷纷以最快的速度抱住身边的弟兄。
这方,祁进等人才行了一里左右,就生生停了下来。
虽然祁进也是第一次看见风暴漩涡,但以他的眼界可以判断出,这风暴来势汹汹却威猛极小。看样子也不会撑过半刻钟,不是在风暴中心应当不会有事。
思及此,他扬声对众人道,“这风暴不大,我们在这里等风暴停了再走!”
“嘿!那感情好!老刘我早就听说这兀荡山千年前就是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风暴才变得迷雾重重,凶险万分。可这如今倒好,不会又因为一场风暴雾气尽散吧?”
刘虎将大刀放下,饶有兴趣地朝漩涡处看去。
经他这么一说,其他士兵武者也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
可能是他们修为太低,只是脱凡境,不然也不会眼花了是吧?这漩涡中怎地还有个人?这人还有点眼熟?
有一人还是没忍住道,“你们看,那有个人!”
“我观此人甚是眼熟,可究竟是谁呢?”
“害,可不是嘛,长得又白又嫩,倒是和秦兄弟可像了!”
不知是谁接了一句嘴。
“老刘我也觉得像,你说是吧?秦小子。”
刘虎回头,想对自家好兄弟交流一下自己的感想,“啊?秦小子呢?”
祁进看着那不停地在漩涡中打着转的单薄身影,面上终于有了丝丝可称为愧疚的神情。只是他是个十分理智的人,绝对不会不管不顾地现在就过去救人。
“啊,秦小子!大哥这就来救你!”
刘虎抄起大刀就要冲过去。
不得不说,虽然刘虎开始对秦含这种好吃懒做的人十分不屑,但自从上次秦含救了他的命后,那就是他的再生父母了,如今又哪里肯坐视不理。
“你去了,也无用。”轻飘飘的一句话,只一根手指就轻轻巧巧的阻拦下了刘虎的步伐。
这就是祁十三的实力吗?脱凡境和脱凡境之间也有如此大的差距?刘虎暗自心惊不已。
却听那冷面公子继续开口,“秦兄与我有大恩,我自会好好待她。”
本是毫无温度的话语,此时听在众人耳中却有了丝丝暖意,这就是人间真情吗?
刘虎等众人虽然也搞不明白祁十三的后半句“好好待她”是什么意思,但眼下也不是询问的时机。
“我的天!不会这么倒霉吧,我才七岁啊!就要这么嗝屁了!而且我今天也没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吧?怎么就这么幸运啊啊啊啊啊啊!”
秦含的怒号在凌厉的狂风中根本不值一提,她此时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许是不知转了几千个甚至几万个圈留下的后遗症。
就当她隐约感到脑中还有一丝清明的时候,下意识就想躲进空间。
只是,下一秒,她整个人好似如临深渊,尽管是睁着眼的,却和闭上没什么两样,尽管有听觉,却和聋子没什么分别,这里似乎……
永远都是只有无尽的黑暗、死寂,使人看不到希望……
秦含不禁打了个哆嗦,不好!这处环境竟然能影响她的心志!
兀荡山此时的迷雾浓度不到之前的三分之一,以至于大部分武者都能够正常视物。
刘虎看着方圆十里,全是血水、羽箭,却是没找到秦含的影子,不由焦急地大声喊道,“秦小子你在哪?要是有口气的话就吱一声,别装死!”
等了许久也没有回应,长久的静默带来的只有更强烈的悲痛。他吸了吸鼻子,哽噎着,“不管怎样,兄弟一场,每年你的忌日大哥我都会给你烧纸钱,你在那边也安心过日子吧。”
众士兵看着这样一个汉子竟是落了泪,不免也悲从中来。又不禁想起之前与秦含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终于还是有些年轻的兵士最先哭了出来。
祁进一言不发地望着天空,似是在缅怀什么,他这种人也会有怀念的人么?
那个狡黠又讲义气的俊美少年,大概是个很好的人吧。
只是这次,终究是回不来了,是他欠了她一条命。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家人,若是有必定好生善待。
一阵脚步声打破了这悲伤的氛围,“十三公子,祁一不辱使命,已将货物全部待到。”
似乎是等了半个世纪那么久,才传来一声轻轻地叹息,“众将士听令,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