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鱼已死,水面上的气泡和青烟都已消散,落日余晖铺洒在河面上,如来时一般美丽,不过众人早已歇了欣赏美景的心思。
秦含到甲板上时,并没有看见方才并肩作战的少女,却收到了众人敬畏的目光。有不少人想上前攀谈,但都被她一一婉拒。
肤色黝黑的少年挥舞着手臂,跑上前,“韩大哥!方才大哥一出手真是让小弟佩服不已,不知小弟有没有这个荣幸和韩大哥一同进入落霞谷?”
秦含此行并不想引起他人注意,打算采完云之草就立即想办法炼制流元丹,正要拒绝王齐平的邀请时,却不想异变突生。
平静的河面突然狂风大作,水浪不停地拍打着船舷,发出沉闷的碰撞声,船身又开始左右摇晃。
这次,船上大部分人都期盼地朝着,正在擦拭匕首的方脸大汉看来,大汉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众人见此,又在人群中寻找那持鞭少女的身影,可似乎此人并不在甲板上,便有些乱了阵脚,渐渐开始七嘴八舌地互相询问。
“外面在吵什么?”少年不耐烦地问了一句后,将一粒丹药塞入口中。
他阴柔妩媚的侧颜,在昏暗的船舱里有些看不清晰,但眉宇间的英气却看得分明。也许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确认他是男子。
水手将舱门打开,悄悄地朝外面看了一眼,急忙禀报,“外头又起了浪,我家少主已经打开了防护罩,司徒公子还是安心在这里养伤吧。”
河面上卷起的浪花越来越高,眼看着就要席卷整个大船时,水天相接处,突然出现了一条蛟龙!
巨龙脚踏浪花,几个摆尾就到了近前,船上众人却是被,那巨龙庞大的身躯上,散发出的威压压得抬不起头,大气都不敢出。
一身着道袍的中年男子负手站于龙头之上,随意一挥手,如蜘蛛丝一般的裂纹立时爬满了防护罩,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之声。
“元邪老怪,怎地这般着急?”老妪佝偻着背,慢吞吞地走上甲板,将手上的船桨在地面上一杵,防护罩上的碎裂之声戛然而止。
“惠安师太!你怎么会在这里?”元邪老怪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已是惊涛骇浪,“你不在慈安斋好生静养,扮成这副模样,来此作甚!”
“哼,”惠安师太轻哼一声,指着缩在角落里的几个书生,“你将我的船客诓骗至此所谓何事?”
“何须多言!本座劝你还是把他们乖乖地交出来,不然就……”元邪老怪阴恻恻地瞧了一眼下方众人,语气颇为不善。
惠安师太也不待他将后头威胁之话说完,厉声斥道,“真是好笑,你这邪修还讲起道理了?”
“找死!”元邪大喝,双掌重重拍向身下的巨龙的头顶。
巨龙立时咆哮一声,口吐黑色云烟,顿时黑气弥漫,水域上空一片漆黑,黑暗之中有孩童、妇孺、老人的哭声重重叠叠,震得人耳膜生疼,神魂险些不稳。
惠安师太面露凝重之色,手中船桨化为一根金光闪闪的法杖,射向头顶的黑暗。
顿时一道金光闪过天际,迅速洞穿头顶的黑云,打开一个半丈大的窟窿,漏出些许余晖,但转瞬又被黑气吞没。
“噗——”法杖再次回到惠安师太手中时,她喷出一大口鲜血,将大部分重量靠在法杖上,显然是受伤不轻。
“时隔多年,慈安斋的实力还是如此不堪一击。”元邪轻笑一声就要冲向大船。
“老怪,师太实力不够,那加上老娘呢!”一声娇斥划破虚空,传入众人耳中,众人又是震得双耳险些失聪,暗暗叫苦不迭,却又好奇来者是哪位大能。
“我当是谁呢?玉面妖女,邪魔本是一家,你又何苦淌这趟浑水?”
“呸!不要脸,老娘什么时候和你们这群邪门歪道是一家了?”红衣美妇朝元邪啐了一口,接着道,“今日之事,老娘管定了!”
说罢,一道剑影直逼向元邪老怪面门,后者一怔,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侧身,才堪堪避开。却不想身下巨龙因着太过庞大,硬是没躲过去。伤口之处迅速变黑,腐烂,隐约可以闻到臭味。
元邪大怒,抽出长剑就要反击,抬眼间,却是麻木了,密密麻麻的剑雨化成颗颗狰狞的兽头,像是不要钱的一般朝他全方位袭来。
他颤抖着指着那红衣猎猎的美貌妇人,惊道,“你……你……你什么时候剑意化形了!?”
不待美妇回答,从远处传来飘渺的吟唱,甚深如雷,好似要将污浊罪恶洗涤,内心的一切丑恶都无法遁藏。
美妇人微微皱眉,圆润的指尖轻轻拂过眉间的褶皱,这佛法与她修炼的功法相克,好在也不是针对她,此时也不过是有些不适而已。
忽地,一口比巨龙更大的大钟,直直朝元邪老怪头顶砸来,元邪刚想往身上拍两张顺行符,却是无法动弹半分,眼看着那人就快到了,若是此时不走恐怕再无机会。咬咬牙,索性舍了蛟龙,直接血遁。
“哪里走!”虚空中一只巨大的手掌抓向空气中的一丝血雾。
元邪哇得一声又是吐出一口心头血,连续施展血遁,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竟是如同白纸一般,可遁逃的速度却越来越快。最终消失在众人眼前。而那头蛟龙却是抵挡不过漫天的佛光,直接在金光之下化为飞灰。
从虚空中走出一身披袈裟的中年和尚,朝玉面女妖行了一个佛礼,“多谢施主出手相助。”
“邪修人人得而诛之,方丈无需多礼。”美妇蹙起好看的眉头,“只是让他给逃了!”
“一切皆有定数,施主不必太过执着。”老和尚,看了一眼惠安师太,“佛子何在?”
“师兄,佛子就在这些书生中。”
老和尚颔首,取出一架飞舟,“既如此,便请几位施主随老衲走一趟吧。”几个书生闻言皆面面相觑,但也无力反抗,最终也只能陆续上了飞舟。
秦含等人一直处于观望状态,这种神仙打架的事,他们也插不上手,还是尽量降低存在感好。
她心中已经暗暗发誓,不会透露出去半个字,什么师太和尚,佛子老怪的都和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不过,惠安师太临走时却是注意到了秦含,隐晦的看了她一眼。虽只是匆匆一眼,但也被老方丈发现了端倪,“师妹,可是有事?”
惠安又反复回想秦含之前背她的举动,立时否定了心里的猜测,终究是摇摇头,上了飞舟。
“姑姑?你怎么来了?”
外面的动静实在是太大,司徒靖在船舱里根本呆不住,刚刚出舱门就见到面前熟悉的身影。
“臭小子!你还知道我是你姑姑啊,之前一个人出来的时候,就忘了我是谁了吧?”
红衣美妇人上前,一把提起司徒靖的耳朵,使劲的掐了几把。
“疼疼疼!”司徒靖挣扎着,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嘶哑咧嘴。
“你怎么了?谁伤着你了?”
“诶,别掐了,疼疼疼……”
“……”
秦含早就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臭小子”?方才那持鞭少女竟是个男子?在场的众人,除了王齐平和那个水手,几乎全部石化。
更有对“少女”抱有几分旖旎心思的人,皆是捶胸顿足,长吁短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