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翳之下/房间里/小鸟被禁锢在金丝笼中
魔女吟咏着月色诗/玫瑰花瓣零落成泥……”
在一片朦胧混沌之中,周瀛儿缓缓掀开眼皮。
这个旋律太熟悉了,是《阴翳》。
周瀛儿胳膊撑着床坐起来,感到袖子末端的蕾丝花边挠得她痒痒的,胸口更是勒得紧。
不太对劲儿。她穿的是一件十分贴身的黑色长袖,为什么有这种感觉。
周瀛儿低头看自己的衣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她现在身上穿着的是一身洛可可连衣裙,纷繁华丽,层层褶皱,低胸领口,主打粉红色,还带着无数的蕾丝花边和蝴蝶结。
她又摸摸自己的头发,头顶绾着高高的发髻,剩余的一绺长发披散着,发梢被烫出小小的波浪。一只犄角被烫卷的发丝罩住,另一只被一定斜式宽边帽盖着。帽子上簪这几朵山茶花,幽幽的还有香气氤氲。
腿上是雪白的长袜,上面印着对称的花纹,勾勒出周瀛儿双腿的弧线。
什么鬼!
周瀛儿环顾四周,桃花心木方凳,贝壳形流畅线条的沙发,就连枕被和床罩都是华丽丽的欧式宫廷风格。
她急匆匆地想要穿上鞋子,发现床下不见了她那双帆布鞋,只是一双玲珑的蕾丝矮跟鞋修立在洛可可风格的地毯上。
屋子很大,周瀛儿穿上鞋后走了一圈,也没有见到镜子一类能反光的物品。
她现在真的很担心自己脸上也被画上了夸张的妆容。
周瀛儿找到窗户,放眼远眺。
窗外依稀可见朦胧的高山,一袭翠绿色从远处一路流淌而来,裹挟着云朵般懒散的羊群缓缓移动。天空碧蓝如洗,万里无云,高高的天穹地下笼罩着修剪齐整的树丛花丛,间错排列着音乐喷泉。刚才的歌曲《阴翳》就是从窗外的喷泉传来的。
望着窗外的景象,周瀛儿猜测这里应该是一处私人庄园。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周瀛儿依稀记得,她当时和巴文清登上了飞机,让格雷瓦尔看到了她的犄角,然后……然后什么也不记得了。
莫非是犄角被发现,所以国际上某些疯狂的科学家把她抓走做研究了?
一想起三年里在地下研究所度过的日子,周瀛儿禁不住战栗。她凝神定位,先搞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这时房门“啪嗒”一声轻响,走进来以为雍容华贵的妇人。
她也是一身洛可可服装,风格更加的成熟,以深紫色为主打,半张脸被头顶帽子垂下的黑纱笼罩。
妇人虽然年龄不小,但是保养得很好,不细看就和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一般。岁月对她格外仁慈,并没有留下太多痕迹。
周瀛儿见到来人后本能地有些警惕,但仔细一看,发现这张脸有些熟悉。
陌生的熟悉感。
她心中有了一个猜想,然后打开右眼的解析功能扫描这位妇人的脸。
郑欣爽,世界百强企业真爽科技公司的创办者,如今是真爽科技公司的董事会主席。她的人就像她的公司名和人名一样,随性洒脱,怎么爽就怎么来。四十多岁的她在中国修建过仿制古代公主府的院落,又在欧洲永远庄园。
一个活在美好中的女子。
而且,她是……
“这件衣服很适合你。”
郑欣爽笑得和蔼,看周瀛儿的目光如同在看自己的孩子。她手中的折扇打开,轻轻地对自己扇风,优雅端庄。
“阿姨好。”
“还叫什么阿姨啊。巴文清那孩子也真是的,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竟然被他打扮地那么朴素。趁着年轻,就要多换几身漂亮衣服!”
“这件衣服很好看。”
“喜欢就好,我还有很多件。我早就照着你的尺寸定做了很多身,各种花色样式的都有,一直想着儿媳妇长什么样,今天终于见到了,想不到的美。”
郑欣爽笑眯眯地盯着周瀛儿看,仿佛她脸上有朵花。
“儿媳妇”三个字让周瀛儿整个人都怵了,整个人死机了一般,呆立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郑欣爽说:
“今天下午太阳好,我出去晒晒太阳。一会儿让巴文清给你送些点心什么的过来,别饿着了。”
她说完就哼着《阴翳》的旋律走出房间,这里就恢复了安静。
周瀛儿好不容易稳住了,门却打开,她和端着一盘点心的巴文清四目相对。
准确来说,巴文清是被郑欣爽推进来的,郑欣爽还从背后对周瀛儿做了个鬼脸,然后关上房门走了。
巴文清在听到关门声后最先反应过来,把手中的一盘点心对着周瀛儿扔过去,周瀛儿轻巧地接住。
巴文清立刻转身去转身后的门把手,门却已经被锁死,依稀还能听见门外郑欣爽转钥匙串儿的声音。
周瀛儿本能地从手中的盘子里拿出一块儿抹茶慕斯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
“阿姨要干什么?”
巴文清无奈地揉揉眉心:
“她说难得你放假,让我们两个共处一室提升感情。”
嘴里的慕斯瞬间就不香了。
周瀛儿虽然不理解“共处一室”能提升什么情感,但是就是有一种十分不妙的直觉如鲠在喉。
好在理智依然在帮她:
“我可以把窗户砸碎,跳出去。”
周瀛儿作为行动派,抬起拳头就对着窗户砸过去。
要是以往,这窗户早就支离破碎了,但是这次,除了她拳头变红之外,再也没有了别的变化。
巴文清捧起她的手轻轻吹吹,后又揉揉,说:
“没用的,我妈精明得很,不可能把这么明显的出口摆在面前。”
周瀛儿不怕疼,从来没有露出过疼痛的表情。这是第二次有人为她吹揉。
第一次,是一年前的巴文清了。
她不太习惯,就把手抽回来:
“我没事。为什么我们到这里来了?”
巴文清把一盘点心放到旁边的乌檀木小桌上,拉过两个小凳子坐下:
“还记得我们在飞机上吗?”
“嗯,你把我打晕了吗?”
周瀛儿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着巴文清,大有逼供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