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阳眼睛先是瞪的宛如铜铃一般大小，若不有眼眶在怕是眼珠子都飞出来了，随着林寒的声音瞳孔却开始紧缩最后缩成一个小点，乃至于都没有了焦距，他实在理解不了，如此恶毒的话会从一个写下‘葡萄美酒夜光杯’这样唯美诗句的士子嘴里说出。

“的确热闹了......你可知因为你这些计划会有多少生灵涂炭，又有多少人会死在你的手中......你就不感到愧疚？”

穆阳忍不住开口了，声音如刀似剑。他是一个军人，更希望的是在沙场上打败敌人，斩下对手的头颅，像林寒这般动动嘴就葬送数万甚至数十万人的事情是他所不齿的，若不是宁皇在身旁穆老公爷早就跳起来揍林寒了。

“那又如何？您比我更明白北境的情况，狼族与我大宁为邻已有百载，但行事风格好似泼皮无赖，我们给他们的好处还不够多？但他们背信弃义的次数可有减少？他们屠我大宁手无寸铁百姓时可曾想过感到愧疚？狼族每过之处鸡犬不宁，奸淫掳掠我大宁子民，屠城无数造成千里死地可曾愧疚......”

林寒咧嘴笑道，声音有些嘶哑，嘴唇开始干裂。他并没有亲身感受过草原狼族的残忍，但他耳濡目染过的是倭寇在华夏横行的历史。在这个时代草原狼族比倭寇更野蛮，结果自然也是可想而知......

穆阳不再言语，林寒说的这些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穆老公爷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被一个黄口小儿驳的哑口无言。

不过或许林寒说的是对的，穆老公爷也能理解林寒的举动，但理解并不代表着认同，穆老公爷首先是军人，军人有军人的骄傲，也正是因为这样穆阳不再反驳什么，从林寒这一席话中穆老公爷明白了他与林寒终究不是一条路的人......

“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去爱去恨，才有资格去骂或是赞扬，在下不才，能做的只有让他们先活下去......或许有人会说你被畜生咬了没必要咬回去，但如果我面对的是一只狼，我会剁碎他的脊梁，让他学会像狗一样活着，或者像狼一样死去！！！狼和狗都是畜生，区别是狗不咬人......”

林寒沙哑声音终于结束了，他沉默的看着名叫赵俨的中年男子，还有头发花白的穆阳，生于这个时代，林寒从未没有像今天这般畅快过，他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或许能做到很多好人乃至圣人也做不到的事情。

现场的气氛开始沉闷起来，宁皇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波动，但毫无疑问林寒这个名字却是被他深刻的记住了。

林寒明白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他将食盒中最后一块糕点草草的吞下肚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凉亭，这般血腥的想法想要获得孔孟之道横行的时代认同大概也是不易，不过林寒并没有期待这些人能理解他的想法......

或许对林寒来说只是觉得说出这些话心中貌似畅快了好多。不求天允，只求心安吧。

.......

“老帅觉得林寒此子所言这些计策可行性几何？”

宁皇望着林寒的背影在他的视线中消失，也不知道此刻他心中在想些什么，毫无征兆的问向了穆老公爷。这里面很多事情涉及到的并没有林寒想象的那么简单。

“林寒所提计策可行性极高，只是这些计策毒辣至极，多数有伤天和，老臣觉得还是需要从长计议的好.......”

穆老公爷知道宁皇这是心动的了，但穆府已然参与在内，有些话他并不能说了。

“哦，老帅是如此认为的？不知在老帅对林寒此子又有何评价？”

宁皇松了一口气，只要计划可行，穆阳到底支持还是不支持已经不重要了，有伤天和？只要死的不是大宁朝的子民，有伤天和又怎么样。

“老臣是军人，眼光不及陛下，不过此子若参军绝不可为帅，不然则血光滔天，他或许是谪仙，或许是恶鬼，但决计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沉默的穆老公爷开口了，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有林寒这样的战友，而不是林寒这般的敌人。

“嗯，朕明白了，有时间朕也见一见你家的小崽子吧......”

宁皇低沉的说到，很显然林寒的话已经说动了他，虽然不可能宛若林寒说的那般剧烈，但是可以削弱北境狼族的计划他有什么理由不实施的。林寒要是他的儿子该多好？宁皇的心中猛的蹦出了这样一个荒唐的念头。

“是......”

穆老公爷好似一瞬间老了许多原本挺直的身形好似也有些许的佝偻，他好像冥冥中听到林寒冷着一张脸对他说，那些死去的百姓和死去的战友不应该是你功绩的牺牲品。穆阳莫名的想喝酒，喝的酩酊大醉那种，这样就可以忘却今天发生的一切，忘却那个让他感到心悸的小子！

......

林寒并不知道他印象中的中年男子就是当今的皇上，他也不知道此刻他这只小虾米已然走进了皇帝的视线，他现在只是一个人有些不是滋味的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着，直到这个时候，林寒才错愕的发现他和那位叫赵俨的中年人竟然谈了一下午时间。

久到林寒走到贡院门口正好这一次的江南府乡试也结束了。

很多人陆陆续续的走出了考场，林寒很快就混入了这些刚刚考试完的士子里，一如他也刚刚踏出考场一般。不知为何就在林寒感到一种倦意袭来时，天边竟然下起了小雨，却是与林寒此刻的心情无比的契合。

就在此刻一个疲倦中带着几分欣喜还有几分哽咽的声音在林寒身后响起。

林寒愣住了......

“夫君......”

声音清冷的好似天边的皓月，远在天边却又好似近在眼前，柳明珠的每一个字节都打着颤，声声敲在林寒的心头。他的身形好似在这一刻凝滞，柳明珠最终还是回来了......

而柳明珠的出现也让好似忘却了归途的林寒一瞬间找到了来路。

“事情办完了？”

林寒努力的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细声细语的说到，周围的人只当林寒是考砸了心下有些失落，只有柳明珠明白刚刚那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好似在谪仙楼醉里吟诗时一样的遥不可及，而不一样的这一次林寒好似刚刚从地府归来。

柳明珠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林寒可能是侥幸从自己的师姐手里活着回来了，这才有了从地狱归来的感觉，深知其中凶险的她并没有问，只要林寒活着回来，其他真的重要吗？

无论林寒还是柳明珠都没有发现其实他们两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想到一个点上，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阴差阳错了。

柳明珠不在言语，鹅颈清点，默不作声的走到了林寒的身旁，两人好似一对璧人，在场的其他士子看到这一幕除了艳羡外再无其他的想法。

其实早在林寒入考场时他便被兰墨烟盯上，只可惜林寒从一开始就成为了众人的焦点，让她压根没有下手的可能，找林寒麻烦的计划只能落空了。就在兰墨烟打算放弃计划的时候变故却是出现了。

盯了贡院两个时辰的她就在失落的打算离开之际，正巧赶上了林寒提前交卷离开了考场，兰墨烟未曾想过幸福来的竟然这般突然，她打算改变计划，尾行林寒至僻静之所，然后设计一个偶遇的桥段，只要她勾勾手，像林寒这般好色的渣男一定会原形毕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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