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众人的视线,一时间皆落到了陈寡妇的身上。
有打量之,有探究之,有狐疑之,有鄙夷之,有不屑之……
陈寡妇忍住想后退的动作,敷衍一笑,讪讪道:“水水说得哪里话,呵呵……”
最后那声笑,比哭还难看难听。
叶水水扬扬眉,不再说话。
该说的她也说了,恐怕此时,陈寡妇恨不得掐死她吧。
还真让她说对了,此时的陈寡妇,真恨不得扑过去掐死叶水水这个祸害。
可惜,残余的理智终究占了了上风。
且,这死丫头邪门的很,一次又一次的让她吃亏。
就拿现在来说,即便没有那么多的人在场,即便想杀了她,让你迈不出脚,伸不出手。
明明一个站着,一个坐在地上,怎么看,有利的也是站着的她。
可她,即便是高她一等的站着,不知怎么了,她愣是不敢和她直视。
就好像,在她面前,她天生低了一等一般。
就好像,她天生就要仰望她,匍匐在她的脚底下。
这种突然冒出来的感觉,让她烦躁,有心想做点什么缓冲一下,却又不知自己能做什么。
适才那丫头说的话,看似没什么,若是稍稍一琢磨,便琢磨出不对劲来了。
若她过去拦着叶老三,就是假惺惺,若她就这么看着叶老三打王氏,就是她迫不及待想进叶家的门,甚至是,希望叶老三就此打死王氏。
前进一步,是悬崖,后退一步,便是深渊。
这样的无措,是多年来第一次,即便是她当年怀叶老三的儿子时,即便是死去的老鬼撞破了她和叶老三偷、情,她也没像现在这般无措过。
最后,还是里正带人拉开了叶老三和王氏。
陈寡妇忙不迭的拉着叶老三,在一众人的目视下,灰溜溜的回去了。
王氏吐了口血沫子,抬手胡乱的捋了把被扯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深深的看了叶水水一眼,头也不回的回去了。
由着吴氏一些人的帮忙,将叶水水扶进了屋里。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前去请辛老头的里正,也回来了。
“不碍事,敷几天药就好了。”
随后,辛老头便将提前准备好的草药敷在了叶水水高高肿起的脚腕上。
显然,里正早早的将叶水水崴脚的事告诉了辛老头,这才提前准备好了跌打的草药。
“晚上用热水敷一敷,三两日就没事了。”
敷完药,辛老头如是嘱咐道。
叶水水颔首,并道了谢。
“丫头,这次你也太莽撞了,怎地能把自己崴的这般厉害。”里正望着叶水水高高肿起的脚腕,不赞同的说道。
钱大娘在一旁附和,“是啊,丫头,你怎地就这般崴的下去呢?”
叶水水但笑不语,心道,若她不对自己狠点,又怎能骗得过这么多人?
二老说了几句,见叶水水听进去了,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无奈的摇头。
可见,对叶水水将自己崴成这般,是极其不赞同的。
“不过,这样也算是因祸得福,日后,叶老三他们怕是不会再来找丫头的麻烦了。”
同里正钱大娘的反应不同,辛老头看到了苦肉计得到的结果。
只要摆脱了叶老三,崴个脚,吃点苦,值了。
“呃,大嫂子,我说错什么了吗?”辛老头被钱大娘瞪得直挠头发。
钱大娘没好气的剜了说风凉话的辛老头,转身去了里屋,去喂小叶然吃饭。
叶老三和陈寡妇来时,她和叶水水正在喂小叶然吃饭,喂到一半,那俩人就来了。
现今,叶水水扭伤了脚,被‘抛弃’了好一会的小叶然,终于得到了关注。
见只有钱大娘一个人进来,一双黝黑的大眼睛盯着门口瞅了一会,愣是没见到期盼中的娘亲,无辜的看向钱大娘。
钱大娘被他逗乐了,摸摸他的小脑袋,笑道:“婆婆喂你不喜欢啊?”
小叶然一愣,随即咧开嘴,露出冒头的小白牙,讨好的冲婆婆一笑。
见此,钱大娘心软的不像话,在他肉呼呼的小脸上,连亲了好几下,这才开始继续喂饭。
虽说耽搁了这么长时间,米糊糊早就凉了,但好在是大夏天,稍微凉点也没有妨碍。
那边厢,钱大娘喂小叶然吃饭。
这边厢,叶水水将埋在心头多日的疑惑问了出来。
“辛老爹,董老叔他究竟是得了什么病死的?”
辛老爹是在二十年前来到安河村的,而董老叔死的时候,辛老爹应当已经来了村子。
怎料,辛老爹摇摇头,“我记得那时候我刚来村里,人生地不熟的,所以……”
不用辛老头将剩下的话说完,叶水水便明白了。
想必那时,辛老爹刚来村里,要么是村里的人还不知他是郎中,要么,就是村里的人不信任他医术。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也就是说,董老叔得的病,辛老爹不知道。
这时,里正摸着胡须,沉吟道:“董方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那些年身子一直不太好,镇子上的大夫来瞧过,说是只要好生养着,没什么大碍。”
里正吐了口烟雾,透过烟雾,好似看到了以前,叹了口气,“谁能想到,他竟还是……可惜了那个孩子,从小就是个好的。”
从里正的叹息中,不难看出,他对董方的英年早逝惋惜不已,可见,对董方,里正的印象是极好的。
叶水水眼珠一转,“那董老叔可知道,陈寡妇有了孩子?”
“小丫头片子说什么呢,你一个大闺女,以后这种话莫要再说,听见没。”
喂完饭,钱大娘抱着小叶然从里屋出来,便听到叶水水不知羞的说出那样一番话,立马出声训斥。
叶水水嘿嘿一笑,站起来,单脚蹦到钱大娘身边,挽着她的胳膊。
“大娘,这屋里没旁人,就咱们自己人,我说说不妨事的,您别生气啊。”
钱大娘被她讨好的模样逗乐了,叹了口气,“你莫嫌我多事便好。”
多日的相处下来,钱大娘早就将叶水水当做了自己的闺女,可终究不是亲生的。
适才的训斥,她说出口便有些后悔了,生怕招了人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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