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店外，叶水水微仰首，望着气派的回香阁。

自一开始，她便知道，东家目光长远，生意方能做的更久。

当初选择回香阁，一是，回香阁不同于别家；二是，贺掌柜这个人，算得上是个坦荡之人；三是，其实当时，她也没有除去回香阁外，更好的选择。

合作了四个多月，对回香阁，对贺掌柜，不敢说全部了解，但也了解一二。

以前倒没觉得什么，今儿个，不知道为什么，心头的那点点疑虑始终挥之不去。

真的如他所言那般，只是为了日后与她交好，所以才示好吗？

尽管知道，贺掌柜这个人不是鼠目寸光之辈，但也不曾想过，他竟目光长远到这等地步。

说好听点是目光长远，说难听点，对她来说，有点像是别有所图。

或者说，在讨好她。

叶水水被自己不靠谱的想法给逗乐了，立在秋风瑟瑟的街道上，捂嘴笑得眉眼弯弯，如同春季，欲要绽放的花骨朵。

一袭简单的月牙白粗布衣，头上只用一支木钗挽发，白皙透亮的脸蛋未施粉黛。

立在那，浑身透着随意，洒脱。

但仍是吸引了往来之人惊艳的目光。

更是引起了地痞好色之人的注意，躲在暗处心痒难耐，蠢蠢欲动。

搓了搓手，正要上前之际，一阵阴风突起，跟着，一抹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在身后。

冰若彻骨，稍显力重的触感自颈项间传来。

“老实点，不然……”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阴森异常。

不轨之人，吓得不能自己，牙齿上下打颤，不消片刻，一股尿骚味蔓延开来。

黑影嫌弃的皱了皱鼻子，望着上了牛车，随着兄长离去的女孩。

方才将人扔到一旁。

如来时一般，诡异莫测。

而趴在地上的不轨男人，好久才从地上爬起来，腿一直在哆嗦着。

这一幕，正往季家去的叶水水，毫不知情。

更不会知道，刚才的瞬间，她差点再次遭人调戏。

……

“舅舅，你怎么了？”

贺掌柜回过神来，看清来人是谁后，忙站起来，恭恭敬敬的打了个揖。

“秋水姑娘。”

若是回香阁的伙计在此，定会惊讶，当舅舅的，对外甥女如此的恭敬客气有礼。

“舅舅不用客气，咱们同为主人办差，地位相当，没有高低之分，你不必对我行礼。”

贺掌柜笑而不语，心道，虽说同为主人办差，还有远近之分，和内外围之分呢，和他这个外围的比起来，秋水自然当属内围。

高低之分，立竿见影。

“我瞧舅舅的样子，应是受了惊吓吧。”

秋水的身份，是贺掌柜的外甥女，曾经在当过医女，而她虽没真的当过医女，但会医术是千真万确的。

贺掌柜摇摇头，又点点头，也没有瞒着她，如实相告，“倒也不是真的受了惊吓，只是在后怕，差点暴露了。”

秋水一想，便知是怎么回事了。

“贺掌柜，有句话不值当讲不当讲。”

贺掌柜神色一正，“秋水姑娘请说。”

“我虽对叶姑娘了解不深，但看得出，她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面对聪明人，你的一点反常之举，便会引来她的注意，倒不如一切如常，有时候示好，不一定非要表现出来，即便是隐晦一二，叶姑娘那般聪慧的女子，自会看出来的，且心中也记你的好。”

秋水眸光含水，眉目轻柔如风，柔和的望向贺掌柜，“贺掌柜，你说是也不是。”

贺掌柜心下一凛，忙道是。

默默擦去额头上沁出的冷汗，垂首敛眉，三个月的共处，他十分清楚秋水的能力。

别看她人长得和她的名字似的，如水一般温和，但人不可貌相，她的武功和用毒方面，也是深不可测的。

犹记得月虹楼派来的眼线，就是被她无知无觉的下了毒，脸上长满了脓包，恐怕连他爹妈都认不出来吧。

想到这里，贺掌柜不受控制的打了个机灵，小心翼翼的觑着旁边的秋水。

得罪这样的人，真真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秋水丝毫不在乎贺掌柜怎么想她，神神在在的坐在那喝茶。

半响。

“人送回去了？”

贺掌柜以为是跟他说话，不解的指指自己，“秋水姑呃……唔……”

即便是过了这么长时间，他的心脏还是不习惯六峥的神出鬼没。

拍拍自己的小心脏，端起茶水连灌了好几口，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六峥淡淡的瞥了秋水一眼，目光冷漠似箭，“听觉又进步了。”

“多谢六哥夸奖。”

“京里来信，我得回京一趟，这里的事，暂且交给你，莫要胡闹，否则主子怪罪下来，连疾大也保不了你。”

秋水不以为意的撇撇嘴，“六哥你越来越啰嗦了，赶紧走吧，叶姑娘的安危就交给我吧。”

六峥一看她这模样，便知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无奈的暗自摇摇头。

……

一旁默默听着二人对话的贺掌柜，张了张嘴，却又垂下头。

好想告诉他们，他们是不是落了一个更重要的人。

——卓然。

想到这些日子，京城接连下来的几个命令，这话便咽了下去。

既然京城都把重点放在了抚养卓然的叶小姐身上，那他听命就是，多说多错啊！

反正他只要听上面的话，把叶小姐稳住就好了。

至于其他，就不是他这个小掌柜所能置喙的。

同时也在这一刻，叶水水在贺掌柜的心里，又添了几分重量。

本来只把她当做卓然养母来示好，如今看来，恐怕不是那么简单了。

……

“妹子，嫂子有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吃过晚饭，钱春生一家子一反常态的没有离开。

叶水水正在北屋记账，“嫂子，你进来吧，门没关。”

钱嫂子一脸的欲言又止进来，踯躅的坐到叶水水对面，嘴巴张了又张，却好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叶水水察觉到不对劲儿，放下毛笔和账本，抬头，一眼便看到吞吞吐吐的钱嫂子。

好笑道：“嫂子，咱们姑嫂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值当你这般犹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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